她眼前没有闪过什么,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小时候因为淘气而偷吃零食被爸爸管小黑屋的场景,也没有十六岁那一年得到艺术节一等奖的领奖台,没有大学时期连夜画画的床位,没有这些东西。
她只能仰望着天花板那闪烁的电条,像是对她说话的眼睛,一会儿暗一会儿亮。
世界是被静音的收音机。
她不知为何总是能够设法捕捉到缥缈的热气和氤氲的薄雾,甚至在她鼻尖缠绕着的大太阳下草地的清香。
仿佛是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找到一段相同频率的电波,有人回应了她长达一个世纪的求救。
朦朦胧胧中,有人从前方书架尽头向她走来,她没有看到那人的样子,却感觉到了。
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头微卷的黑发,一双金色的瞳孔,微微透出光彩。
灯光透过她的耳廓,上面还有细小的绒毛。
她伸出手,抓住那只要人命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手掌抽开。
于巾然感觉到束缚突然间消失了,空气涌入肺部,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
大脑重新回血,心脏急促地跳动。
手里的书被别人抽走。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别在耳后,鞋上沾了一些灰尘,但不影响美观。
睫毛在长而浓密,扑扇扑扇像是花萼中停留的蝴蝶。
排风扇的呼啦声,鞋子摩擦地面的唧唧声,门在开关时空气的震动声......
悉数传入她的耳朵里。
忽明忽暗的电条恢复了平静。
随庭安将书合拢,重新放回书架上,这次她把画册放到书架的顶部,完美的隐藏在视线中。
地上的人眼神失焦,还在缓慢恢复。
随庭安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转身离开。
她刚要踏出第一步,裤脚就被人紧紧拽住。
她顺着那股力量望去,对上祈求的目光。
她想做什么?
于巾然感觉到心跳加速了,她正抓住那人黑色阔腿裤的裤脚,她有一种快要被遗弃的难过突然涌上心头。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原本只是抓住一角的于巾然,攥紧了她整个裤管,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随着视线的下移,那人轻轻地蹲下来,抬手捂住她的双眼。
于巾然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抓住她的手腕,将手掌拉了下来。
“我不想......”
她不会听话的,这句话回荡在于巾然的脑海里。
那人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就像她一样,害怕这一幕消失在生命中。
她望着那双金色的眼眸,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努力想要睁开双眼,但眼皮却犹如千斤重,缓缓地合上了。
困意向她袭来。
她感觉到头靠在某人的肩膀上,周围的空气变得舒缓安静,好像用羽毛轻挠着她的心脏,如猫咪舔舐着自己的掌心。
恍惚间,她像是听到了那人为她吟唱的安眠曲,她毫无顾忌地睡着,无惧外在世界所有的伤害。
随庭安把她靠在墙上,用一本书把她的脸盖住。
为什么这个人面带笑容,做了什么美梦吗?
金色的光芒汇聚在那本画册上,封印被重新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