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老太婆,如若归园田居,且不说行动不便,如若许多朋友来访,恐怕也难找到我。临安再不好,毕竟是大宋行在,天下人间,人来人往,热闹些也不错。这人啊年纪大了,就越是想多流连忘返一番。这好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虽说有所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我老了,如若回到三十年前,必定游山玩水,做个诗仙太白。”李清照尴尬一笑。
“夫人想去哪里?此番如若我所去之处,有夫人所爱。我回来,必定将所见所闻讲给夫人听,夫人也好,作出诗词,岂不是妙笔生花了。”赵香云饶有兴趣的扬起脸来,看向李清照,不觉释然不已。
“想回到东京汴河,看看翠绿的杨柳依依;想去西夏,看看金黄的大漠;想去幽州,看看茫茫的草原;想去大理,看看玉龙雪山;想去成都,看看潺潺流水的都江堰。”李清照想了想,微微一笑,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
“听夫人说到了大理!此番我就要去大理了。夫人,回来,一定有许多好故事,讲给你听!我早就听大理国王段和誉来临安介绍过。当年他到东京拜见父皇就说过,此番又来说。说的我已蠢蠢欲动,如若不去,就辜负了大理国风景如画的盛情相邀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赵香云一怔,喜出望外。
“一路小心,大理国山高路远,如若你一个人前去恐怕不方便。你不是有四个好兄弟么?可以让他们带你去。”李清照点点头,叮嘱赵香云。
赵香云一瞬间想起武连,心里骂道:“武连,你好过分,也不来看我。还要我去青城山。”想到这里,马上微微一笑,辞别李清照,出了临安城。
赵香云路过西湖,准备出发。只听身后有人大呼,渐渐追来:“公主殿下,皇上听说你不在宫里,让我来找你。皇上让我告诉你,如若不想回宫,出来散散心,晚上就回去。他会赔礼道歉,让殿下别生气。”原来是昨晚跟随自己的贴身宫女。“用不着,我要离开临安去苏州散散心,告诉皇上,不用担心。”赵香云大手一挥。嘴上这样说,可赵香云却不想去苏州,而是想去大理国。
赵香云心里很是伤心难过,马上寻思开来:“我再也不回来了,九哥,你就一个人做孤家寡人好了。对啊,议和一成,韦太后就回来了,少了我,你也开心了。”赵香云脸上已然不痛了,可心中的伤口却无法愈合,尤其眼下光景。
宫女送别赵香云,一瞬间潸然泪下:“公主殿下,你恐怕想去大理国,不会到苏州。”赵香云愣了愣,点点头,示意她别告诉皇上,宫女使劲点点头,答应下来。
赵香云深情道:“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过些日子,我就回来了。”宫女眼泪汪汪:“公主殿下,把我也带走好了,自从殿下南归,我们朝夕相处,情同姐妹。你待我不薄,敢不报答?”
“不行,我要一个人散散心去。”赵香云摆摆手。宫女摇摇头苦笑道:“公主殿下,如若执意要走,让我回家,自此不再进宫。”“舍不得你走。”赵香云眼里含泪。“没事,等你回到临安,我再回来。知道你想去找武连公子,我知道。”宫女破涕一笑。“果然懂我,武连哥哥对我好,我眼下就想他。”赵香云笑出声来。
宫女声泪俱下:“公主殿下,但愿你心想事成。”赵香云听了这话,马上点点头,与宫女相拥而泣。赵香云送给这宫女许多财物,宫女婉言拒绝,相互说了几句话,眼泪汪汪之际,相互道别。赵香云只身跨马赶往襄阳。
几日后,赵香云抵达襄阳,直抵黄靖府邸,可刚要进去,侍卫却拦住。赵香云询问才得知,黄靖早已被革职,归园田居去了。至于黄靖去了何处,侍卫却不告诉赵香云。正在赵香云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际,一个声音袭来。“香云!你如何在这里?”赵香云转过脸,喜出望外,居然是子午四人。
“你们为何在襄阳,不是回家探亲去了么?”赵香云大惊失色。武连乐道:“别问我们,你来襄阳做什么来了?我们准备去临安找你,也是刚刚抵达襄阳,居然碰到你了。”“我们来不及回家探亲,我们一直在襄阳。昨日送走黄靖、黄香、黄叶的,你九哥不让黄大人做襄阳知府了,他不得不举家回成都去。”余下道。“岳飞将军遇害,这是真的假的?”普安追问。子午看向赵香云:“我们正要去临安,搞清楚,弄明白。”“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说说话,好也不好?”赵香云马上泣不成声。子午四人马上带着赵香云,来到襄阳城一家酒楼,众人进了二楼隔间,坐在窗边,沉默寡言。
“怎么不说话?”武连轻轻抚摸赵香云的头发。
赵香云泪光点点,恨恨的道:“岳飞将军、张宪将军、岳云,他们的确在大理寺遇害了。罪魁祸首是秦桧、张俊、王俊、王氏、万俟卨。这五个狗贼,罪责难逃!”
“怎么可能?岳将军如何会被害!”子午四人大吃一惊,潸然泪下,齐声道。四人一瞬间缓不过神来,泪眼迷蒙,捶胸顿足。
“我们听说了流言蜚语,就是不敢想象。只是听说岳飞将军被大理寺收押,如若证据不足,自然会无罪释放。万万没想到,皇上会痛下决心,要他的身家性命。”武连哽咽道。
“我们想去临安问一问皇上,当面问一问。”余下泣声道。
普安泪光点点:“想必问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我们就不去祭拜将军了?不知将军葬在何处?”子午摇摇头,拳头一敲,桌子噹噹作响,顿时声泪俱下。
“我看你们还是不去为好,免得自寻烦恼,自讨没趣。我就是逃离临安的!岳飞将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能问,不许问。我被九哥打出了临安!”赵香云站起身来,灰心丧气,掷地有声。
“你伤在何处?为何没什么伤势?莫非被针扎了不成,坐下来,我看看。”武连马上诧异万分,火冒三丈,一把轻轻按住赵香云,往赵香云身上细细察看。
“九哥打我一巴掌!在脸上。好许多,可我的心好痛。”赵香云摆摆手,哭哭啼啼。此言一出,子午、普安、余下放下心来,武连却伤心难过,轻轻抚摸赵香云的脸庞,用嘴巴给赵香云轻轻吹一吹。赵香云乐个不住。
“真过分,自己的父皇不管不顾,自己的母后不管不顾,自己的妹妹好不容易回来,却还动手。算哪门子的哥哥,狗屁不如!”武连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不许说我九哥,你好大胆子!”赵香云却撅撅嘴,示意武连闭嘴,用手指头指了指武连。
子午四人诧异万分顿时一头雾水,不知赵香云这是为何。一面埋怨九哥,一面又维护九哥,对九哥居然又爱又恨,爱恨交加了。
“不说他了,黄靖大人如何被罢官的,我却一无所知,抵达襄阳才得知。至于朝廷之事,我无能为力,你们别怪我。”赵香云低下头,问道。
“没事,如若怪你早就怪了。黄靖大人被罢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岂不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许多人受牵连都诚惶诚恐,黄大人与岳将军最是故交,皇上算是格外开恩了。黄大人与黄叶、黄香回成都,抵达峨眉山见净水师太,他们一家人自此可以团圆了,岂不是大大的好事?”武连微微一笑。
“我去找九哥,问一问岳飞将军之事,可他却信口雌黄,避重就轻,云山雾绕,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我算是明白了,罪魁祸首可是这大宋的真龙天子。这可匪夷所思了。我一个做妹妹的,都问不出来。你们何必去自讨没趣!我想去大理国走一遭,散散心。你们就不要去临安了,我的前车之鉴,你们要明白。陪我一起去大理国,好也不好?此番我想好好逍遥自在一番。我知道你们放心不下,许多人!比如明红、月儿。明浩、怡乐、黄叶、黄香。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们就回青城山,到峨眉山一趟,带着他们一块去大理国。放心好了,我早已派人到建昌府告诉大理国王段和誉了,你们到建昌府等我。我想南下,在桂州,看一看青山绿水,想一个人静一静。”赵香云马上安慰许多,顿时叹道。
“那怎么可以?你一个人去桂州,我不放心。你要跟我们一同去青城山,去峨眉山。从峨眉山到建昌府,就不远了。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既无后顾之忧,也好有个照应,岂不很好?你一个人去桂州,且不说我不放心,就是你自己,如若遇到歹人,如之奈何?你也不会武功,你又不愿惊动官府。如若不靠官府,你便有麻烦,有麻烦,自己又束手无策。让你靠官府,你又觉得,不想靠九哥。你说你麻烦不麻烦。”武连自然放心不下,使出浑身解数,劝说赵香云。
赵香云听了这话,马上点点头:“服了你了,这话说的绕来绕去,好麻烦。”
“等你离开大理国,我们送你会临安,那路上就慢慢悠悠走,我们陪你去桂州走一遭,未为不可。放心好了,我们不打扰你,我们偷偷跟着你,你一个人住街头巷尾走来走去,你看,好也不好?”普安一本正经道。赵香云笑得咯咯作响,马上答应下来。武连感激不尽,看向普安。
“没想到,自此,我们在襄阳就再也没故人了。”子午喃喃道。余下灰心丧气:“以后路过襄阳,可就没什么好朋友说说笑笑了。”“事发突然,猝不及防。”普安嘘唏不已。武连看向赵香云:“临安有什么变故么?”“没什么,黎民百姓照应吃吃喝喝,欢颜笑语。朝廷不许黎民百姓对岳飞之事评头论足,故而临安许多人也是偷偷摸摸祭拜将军。”赵香云摇摇头。
子午问道:“难道你没去将军府邸看一看?”赵香云顿时愣了愣,挠了挠后脑勺:“我一时间气急败坏,来不及去。听说他们被九哥赶出了临安,岳夫人他们都去了岭南。我知道的太也迟了,等我从苏州回来,他们早走了。”“既然早走了,你还去做什么?你在撒谎,根本没去!”余下闷闷不乐,质疑开来。普安也纳闷道:“你一个公主殿下在临安,连岳飞将军之事都一概不知,那我们就更加稀里糊涂了。”“好了,好了,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这事,她不好掺和。”武连见三人对赵香云这般态度,马上打抱不平。
赵香云顿时泪如雨下,委屈巴巴:“都怪我,如若我不去苏州,该有多好。可我忍不住嘛!我就想出去玩一玩。我哪里知道会这样!”“这如何可以怪你,你何错之有?别伤心难过了,都是我们不好。”子午见状,马上劝道。余下也不好意思,低下头:“公主殿下,千万别伤心难过,我胡说八道。”“罪魁祸首,眼下恐怕抓不出来。可黎民百姓却心知肚明,有朝一日,一定会真相大白。”普安也嘘唏不已。武连点点头:“不错,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节哀顺变。愿将军在天有灵,护佑我大宋黎民百姓,相安无事。”“我不好,我要知道就留下,打探消息,为何去了苏州。我如若在临安,阻止不了,也要据理力争。”赵香云哭哭啼啼。武连潸然泪下,马上嘘唏不已:“别这样,你你难道不知道么?大宋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宗家法。”此言一出,子午、普安、余下,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好了,哭什么哭,不哭了。”赵香云擦干眼泪,振作精神。子午掷地有声:“不错,哭没什么大用。靖康耻后、烽火扬州路后,这哭声直上干云霄了都。我大宋泪流满面的日子还少么?黎民百姓哭哭啼啼,伤心难过,而女真人却笑口常开。自从岳家军横空出世,女真人就愁容满面。如今岳家军大势已去,如若女真人挥师南下,就麻烦了。”“好了,别说了。这些事,我们越想越伤心难过,越想越气急败坏。我们先去大理国走一遭,散散心也好。段和誉的佛光普照,想必会让我们心平气和。虽说我们是道家俗家弟子,可也主张儒释道三教合一。到了大理国,我们不烧香,也不拜佛,只为风景如画,也算不虚此行。多年前的心愿也算了了。想当年,师父们去了西夏,眼下我们替他们去一趟大理。如此,我们师徒就走遍了千山万水。这般行走江湖,岂不如同游山玩水,自然悠然自得。”普安仰天长叹。
“我们去过幽州草原,去过扬州、秀州,见过普陀山的海天一色。此番一路西南,见识大理国的鸟语花香也算圆满了。可惜,我们没见过吐蕃的雪山。”余下马上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般,头头是道。“大理国有一座玉龙雪山,也算高原明珠了。”赵香云笑道。武连神情肃穆,若有所思之际,马上看向余下,叮嘱再三:“黄香的嘴巴很口无遮拦,千万不可让他知道岳飞将军之事。”“就怕赵香云也口无遮拦,至于黄叶、明红,我看都不能告诉。黄大人、净水师太也不能说,师父、师叔、师伯,更不能说。”余下点点头,叹息不已。
计下已定,众人离开襄阳,赶赴青城山,带着明红、月儿、明浩、怡乐,又路过峨眉山,会同黄叶、黄香,一行十一人,说说笑笑,前往大理国建昌府。
临行前,张明远、费无极、黄靖、净水师太、扁头、阿长还被蒙在鼓里,他们并不知道岳飞等人的遇害。赵香云告诉他们,临安传出许多流言蜚语,不可轻信。张明远、扁头、种浩如何也在青城山,原来张明远、扁头陪同得病的种浩抵达成都府看病去了,他们都在青城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