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五章:江南如梦(2 / 2)史海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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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素闻赵构喜欢书法,就笑道:“不知陛下可见过苏东坡的书法?”

“苏东坡此人可谓全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画、乐、书,无一不能。还会做菜,东坡肉味道不错。”费无极也笑道。

宋高宗破涕一笑:“你们可知苏东坡也是道家子弟了,他那一生可谓‘上善若水’,随遇而安。他恐怕心知肚明的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也不是?”

“不知陛下如何看待这苏东坡?”张明远若有所思,马上追问。

宋高宗微微一笑,眺望大江:“朕在应天府登基大宝之时,就早已追赠他为太师,谥号:文忠。”

宋高宗与张明远、费无极且走且谈,说说笑笑,片刻意犹未尽走上山坡。

此时此刻,御史中丞颜岐闷闷不乐,马上走上前去拜道:“陛下,李纲为金人所恶,不宜为相。如今皇上登基大宝,迫不得已启用李纲,可皇上要熟思,李纲毕竟是钦宗皇上的旧臣,皇上用他,恐怕有所不妥。难保这厮心不在焉,还念旧主。”

听了这话,子午一怔,李纲为人光明磊落,这厮居然说李纲大人坏话,实在可恶,不过他毕竟是朝廷官员,自己不可斥责,只好压制心中怒火。

右谏议大夫范宗尹也若有所思,寻思,李纲如若势力大了,本官就羡慕嫉妒恨了,趁他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也未为不可,想到这里,马上笑道:“陛下,李纲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威,不可以为相。如若任由他坐大,恐怕就尾大不掉了。如若他主张北伐,迎回二帝,皇上就不好收拾局面了,还望皇上熟思。”

普安一听这话,马上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早有预谋,想赶走李纲大人,有个疑惑,为何李纲大人就如此不受人待见,难道是李纲大人为人处事太也可恨么?自然不是,实在是李纲正义凛然,与这拍马屁的乱臣贼子格格不入,他们自然背地嚼舌头了。

“陛下,听说钦宗皇上在被俘前又想起用李纲,任命他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如此旧主任用过的人,皇上再用,恐怕不大吉利。毕竟皇上登基大宝要力挽狂澜,必得任用些有勇有谋的新人,也是历朝历代的规矩。”黄潜善早已回到宋高宗身边,他谗言道。

余下心里冷笑,黄潜善乃还好意思背地说坏话,你也是逃出扬州城的丧家犬,还配说李纲,着实可笑。

“李纲这人徒有虚名,不可大用。皇上可知此番金兵为何追击到扬州城,原来是皇上任用李纲,金人由此不满,故而奔袭扬州城。”汪伯彦也不甘示弱劝道,马上把扬州城之事,都栽赃到李纲身上。这话说的实在一派胡言,可宋高宗却听得目光呆滞,好似信以为真一般。

武连气急败坏,也无可奈何,汪伯彦的嘴巴居然数黄论黑,一派胡言。这等奸诈小人,皇上居然还让他做官,实在想不通。

宋高宗动了动嘴唇,却默然不语,心中胡思乱想开来:“这话颇有道理,李纲虽说名扬天下,金人怯他三分,用李纲抵御金人也未为不可,可这人的确有些功高盖主之嫌,不得不防,可扬州城的事,也不可怪罪李纲,金人要来,也是不可阻挡。”

夜色时分,在江南院落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派典雅别致。张明远等人一起吃晚饭,宋高宗御赐几样江南美味佳肴,还有海鲜,子午四人总算口福不浅,从京兆府来到扬州城,一路上没吃过什么美味佳肴,扬州城又惊魂落魄了一场,连着几日,总是茶不思饭不想。这下过了长江,才算安宁下来。素闻江南美味佳肴颇多,这镇江府有宋高宗在,故而江南沿海的海鲜也络绎不绝进贡而来,算是给皇上压压惊,由此,张明远等人也一同消受,算是福气不小。

武连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没什么好胃口,目光呆滞,一句话也不说。余下见状只是把海鲜剥皮,用小碗盛好拿到他面前。武连也不说谢谢,也不动嘴吃,只是掉眼泪。子午和普安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你怎么了?”普安问道。

子午安慰武连:“莫非想赵香云了?”

“你一点也不争气,为了个女人,神魂颠倒。”余下叹了口气。

“武连,听话,你最近不吃不喝可不好。你难道就不为你爹娘想一想,如若你回到京兆府,他们见你面黄肌瘦,如若怪为师没照顾好你,岂不错怪为师了。”费无极不知所云,可见状不由担忧起来,随即安慰武连。

“赵香云与他父皇母后在一起,想必没什么可担惊受怕的。”张明远仰天长叹。

“我是看到扬州城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故而伤心难过。你们不必安慰我,我虽说惦记赵香云,可还不至于相思成疾。我武连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可武连依然不说话,好似哑巴,只是泪光点点,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武连喃喃道。听了这话,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从扬州城到镇江府,虽说不远,不过是坐船过大江。可这一路却非同小可,好似跨越千山万水。如今到了镇江府,你们难道不知我们还有一个故人么?”费无极吃了几口饭,马上喝了口茶,环顾四周,微微一笑。

“是陈东?”张明远恍然大悟,笑道。

“想起来了,前辈是太学生的头领,如若不是他,朱拱之恐怕当年还不会得到人神共愤。我们与他算是并肩作战,这故交是称得上的,不知他可好。”子午惊道。

“他便是镇江府丹阳人。”普安记忆犹新,顿时喜出望外。

“我们何不去找寻一二,到了陈东前辈的故里,他自然要以主人待客。”余下津津乐道。

“可不,当年在东京,我们还在樊楼吃过酒,在宫门外一同舌战过王时雍。”武连也开怀大笑,心绪好了许多。

“武连,你可知这镇江府陈东可是非同凡响之人,他名噪一时。离开东京后,想必目下会过得很好。当年你们与陈东舌战王时雍,可还记得些什么?”费无极见武连好了许多,就问道。

武连娓娓道来:“王时雍这人,许多黎民百姓还以为她是青天大老爷,没想到他也会道貌岸然,装神弄鬼。言语之间颇多陈词滥调。”

“陈东前辈的口才了得。我们四人虽说也口若悬河,可比起他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余下记忆犹新,往事难以忘怀。其实这是自谦了,陈东当年并无过多言语,只是子午四人才大显身手,令人感慨万千。在师父、师叔面前自然要谦虚一二。故而这般说话。当然这并非说陈东一无是处,这太学生跟随陈东,陈东一呼百应,这便是陈东的本事。这蔡京、童贯等六贼的提法也是陈东起的头,在当年也是名震天下。

“如若不是当初陈东前辈一呼百应,恐怕当年除去朱拱之,恢复李纲,灭了李邦彦等人的嚣张气焰就勉为其难了。”普安听出这话里其中的几分意思,可也碍于情面只好认了,但并不自卖自夸。

子午点了点头:“不错,回想往事,对陈东前辈的教诲记忆犹新,如今来到他的故里,自然感到万分高兴。”

“改日打听好了他的住所,我等自然要登门拜访,以示敬意。”张明远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费无极笑出声来:“这回,他该请我们吃饭了。”

众人哈哈大笑,说说笑笑之际吃菜吃酒,好不欢快。

次日,朝议,宋高宗见李纲也在,就微微一笑。众人也是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宋高宗不知所云,只是心神不宁,原来今日黄潜善、汪伯彦要舌战李纲,宋高宗早已得知,故而心神不宁。

“陛下,开封留守宗泽大人昨日的书信已呈交皇上,不知皇上可有答复?还望皇上明示。”李纲启奏道。

宋高宗叹道:“开封府的防御城墙的确要修一修了,宗泽与朕有患难之交,朕心知肚明,给宗爱卿的饷银,朕早已催促加急办理,李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如此,微臣感激不尽。”李纲喜出望外,马上拜道。

宋高宗难为情道:“这一切罢和议,却是一件难事。你们做臣子的,如何就不能顾全大局了。凡事要以大局为重,金人如若步步紧逼,与他作战在所难免。可如若议和有望也未为不可,如若不议和,劳民伤财且不说,黎民百姓也永无宁日,李爱卿可明白?你也知道金兵洗劫东京开封府后,我大宋元气大伤,目下这银子钱并不宽裕,面对女真人,我大宋要用缓兵之计,且先休养生息,喘口气,等我大宋缓过劲来,女真人就不敢咄咄逼人了。”

“李大人,这张邦昌被陛下处决了,你难道还不满足?难道要斩尽杀绝不成?严惩张邦昌及其他为金兵效劳的官员,以励上节。这可是你与宗泽二人的奏章,皇上早已照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岂不可笑。”黄潜善忍无可忍,马上冷笑。

“李大人力主设置河北招抚司和河东经制司,支持两河军民的抗金斗争,并推荐张所和傅亮分别任河北招抚使、河东经制副使。你这狮子大开口,皇上也是点了头,可谓薄面很大了。莫非还不满足?”汪伯彦也嘲讽道。

宋高宗看向李纲,赞不绝口道:“李爱卿主张,自父皇以来军政腐败,赏罚不明之事,颁布新的军制共计二十一条,你还建议着手整顿军政,在沿江、沿淮、沿河建置帅府,实行纵深防御,朕感觉颇有见解,都予以同意。爱卿果然是文武双全,不可多得的奇才。”

“陛下,微臣多谢圣恩。这抗金大事不可不察,议和断不可行,还望皇上熟思。”李纲顿时笑容满面,马上义正词严道。

“李纲,你太也过分。皇上方才早已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顾全大局,目下生灵涂炭,国力不济,要从长计议,你口口声声要抗金,不许议和,岂不是要抗旨不遵么?”黄潜善抓住这句话,马上开始反戈一击。

汪伯彦也火上浇油,喜出望外,冷嘲热讽起来:“李纲大人的名扬天下也是朕东京城,正所谓保卫东京,可东京城到底被女真人攻破了。李纲大人到河北抗金,结果损兵折将,劳民伤财,一败涂地。当今皇上宅心仁厚,皇恩浩荡,不计前嫌,任用你这旧臣,已是微幅不浅,你却执迷不悟,一派胡言,好似我大宋就拿李纲一人忧国忧民一般。知道的自然说你李纲为国为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尾大不掉,功高盖主了。你可知罪!”

“二位大人从扬州城逃跑出来,难道被金贼吓破了胆不成?忧国忧民,本官不敢当,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不似某些人,只知撒腿就跑,抱头鼠窜,胆小如鼠。”李纲一听,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二贼如此巧舌如簧,就气道。

这话李纲本是说黄潜善与汪伯彦的,可宋高宗好似也听了进去,以为李纲在暗骂自己。宋高宗顿时脸色煞白,一脸不悦,可目下要笼络人心,手下无人,只好按耐怒火,默然不语。心里暗骂李纲,你这李纲,狗胆包天,居然敢如此放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难道朕做的不对。难道我赵氏子弟都战死沙场才可歌可泣不成?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李纲到底是刚愎自用,实在不可理喻,想到这里,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

“够了,你们这般唇枪舌剑,岂不可笑?方今金贼亡我贼心不死,你们要齐心协力,不可内讧。李纲大人劳苦功高,令人钦佩。不过凡事要顾全大局,从长计议。针锋相对也好,化干戈为玉帛也罢,皆是从长计议之事,尤其目下心急如焚之时,许多人感觉一鼓作气便可赶走女真人,有人感觉我大宋要国破家亡了,他们却不知,朕早已力挽狂澜。如若没朕,这大宋就不堪设想了。”宋高宗见群臣议论纷纷,就大喝一声。

“陛下所言极是,如若没皇上,大宋就苦不堪言了。”黄潜善毕恭毕敬,拜道。

“皇上登基大宝,力挽狂澜,自然名垂千古。”见宋高宗兴高采烈,汪伯彦也阿谀奉承起来。

李纲不得不与群臣齐呼万岁,片刻,宋高宗退朝而去。

张明远等人多方打探,才找到陈东的住所,他果然回到故里,游山玩水,怡然自乐,好似不问世事,逍遥了许多。可听人说,他笔耕不断,写出许多好文章。实乃洛阳纸贵,好生了得。许多读书人都登门拜访。

“明远、无极,你们可好?子午、余下、普安、武连,四个青春俊杰还好么?老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陈东见故人前来,马上迎了出来,拉着张明远等人的手,一同到厅堂用茶。陈东目下不过四十出头,并非老夫,可他却自称老夫,倒与苏东坡当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陈东留着八字胡须,眼神如炬,好似忧国忧民了许多时日,看上去正义凛然,令人感动。

“许多时日不见,先生可好?想必回到故里,就踏实许多。东京虽说繁华,可人多眼杂,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如若当初先生留下,说不定会遭到金兵的袭扰。”张明远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看向陈东。

费无极也仰天长叹:“回想当年,东京城还是一派欣欣向荣,可目下却残垣断壁,连汴河的水都干涸了。”

“先生好,晚辈见礼了。”子午齐声问好。

“你们好,老夫与你们也算有缘,还记得我等一同在宫门外与王时雍舌战,可谓精彩纷呈,妙语连珠。这王时雍的本来面目终究浮出水面,这狗贼被老百姓骂作‘金人外公’,实在可笑。”陈东捋了捋胡须,仰天长叹。

“这‘金人外公’想必也不是好做的,王时雍这人便是墙头草之人。自从张邦昌还政后,王时雍就傻眼了。”子午也乐道。

普安嘘唏不已:“他与张邦昌一起被当今大宋皇上在潭州诛杀,大快人心。”

“先生,这张邦昌与王时雍,二人不可一视同仁。王时雍曾是开封府府尹,他没做青天大老爷,他卖主求荣,做了‘金人外公’,这实乃我大宋奇耻大辱,他会遗臭万年,可张邦昌此人却好似大大的冤枉了。听说如若不是女真人威胁屠城,张邦昌断不会做皇帝的。”武连见陈东喜乐无比间不免担忧起来。

余下也若有所思:“不错,这眼见为实,毕竟张邦昌也是顾全大局,至于调戏太上皇的后宫,实乃大大的误会,实乃女真人的诡计多端。”

“目下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毕竟高宗皇上已诛杀了二人,至于功过是非,只有后人评说了。只要皇上重用李纲、宗泽,想必搭救太上皇与钦宗,就有望了。赶走女真人,恢复大好河山也指日可待。”陈东一怔,不由熟思,顿时笑道。

费无极与宋高宗见面后,隐隐约约听出一些端倪,如若接回太上皇与皇上,高宗如之奈何。想必陈东持有这般想法本没什么大错,可高宗却耿耿于怀,这也是无可厚非。

“先生不可口无遮拦,也有要当心隔墙有耳,毕竟大宋目下是高宗当家作主。”张明远也心知肚明,目下高宗对搭救太上皇与钦宗之事其实并不热衷,对韦太后,高宗才关心备至。想到这里,马上看向陈东,提醒道。

子午四人也是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没事,当年的‘六贼’都灰飞烟灭了,我陈东怕什么。”陈东素来心直口快,刚正不阿,故而不以为然起来。

“蔡京他们的确罪有应得,可这人虽恶贯满盈,不过也有些才干。如若不然,怎会把持朝政那样许久。”张明远叹道。

“蔡京,有才!不过也是祸国殃民罢了。想当年,我祖上五世以来,皆以儒嗣其业。老夫年少时洒脱不拘,不肯居于人下,也不忧惧这贫寒低贱。还记得蔡京、王黼当时用事专权,世人皆不敢指责,只有老夫无所忌讳。当年有些事,目下回想还是记忆犹新。老夫当年参加宴会与集会,在座的客人一个个都怕老夫连累,对老夫躲之不及,实在是一件奇闻,不过老夫并不在乎。后来老夫以贡士进入太学,东京的太学生无不拜服我,故而这宫门外处决朱拱之,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陈东冷笑一声,得意洋洋之际,捋了捋胡须。

“先生,听说,您上书乞留李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等人,以为‘欲复中原以定大计,非李纲不可’,从者数万。可有此事?”普安到镇江府之后也打探到了一些讯息,马上看向陈东,以求得到证实。

“不错,黄潜善与汪伯彦实乃乱臣贼子,这等祸国殃民之人只会溜须拍马,如若留在高宗身边,恐怕会重蹈覆辙,这蔡京、童贯就‘复活’了,岂不可怕?”陈东点了点头,喜笑颜开。

“蔡京、童贯他们被诛杀后,女真人就攻破了东京城,靖康耻就来了。乱臣贼子被我大宋自家人诛杀,而女真人却没赶上,如若赶上,想必女真人也会诛杀他们。”子午回想靖康耻,心里不是滋味。

“我看女真人或许会重用他们。他们也会俯首称臣,苟且偷生。”余下不以为然,马上反驳道。

“先生以为如何?”武连看向陈东,希望陈东给予真知灼见。

陈东回想往事,顿时热泪盈眶:“你们可知,钦宗皇上即位后,试图中兴我大宋,他也多有革新。老夫鉴于时事危机,为重振朝纲,会同许多太学生上书,这文章,老夫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其文曰:‘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邦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这文章洋洋洒洒,真真切切,世人无不心悦诚服。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你们四人与钦宗皇上的密谋,其实也是老夫当年与钦宗秘密会见后,他做出的决断。当时钦宗皇上拿不定主意,老夫就告诉他,如若蔡京、童贯等人继续狐假虎威、祸国殃民,非但大宋人心惶惶,女真人也不高兴,最为要紧的是蔡京等人如若扶植太上皇复位,就麻烦了。听了这话,钦宗皇上才痛下决心,你们可知?”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还记得处决朱拱之,太学生动手打人,这大打出手恐怕在东京城也给太学生造成许多议论纷纷,是也不是?先生可知?”张明远想起一件事,尴尬一笑,不得不追问。

“不错,这事到如今老夫也暗暗自责。当年京师浮浪不逞之徒,乘民杀伤内侍攘中,劫掠内侍十余家,取其金帛。搞得怨声载道,实乃一大匪夷所思之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细细想来,太学生的请愿却酿成了‘以忠义胁天子’且杀死内侍数十人之举,的确有失体态。当时有人对老夫说:‘事态之势居然如此瞬息万变,如之奈何?恐怕要逃难方可避祸?’老夫笑道:‘多谢为我等想后路,我等如若离去,则必有仁人志士冤死,我等有什么罪过呢?想想看,大不了一死谢天下,没什么可怕的。’后来这事也淡化了许多,钦宗皇上既往不咎,大赦天下,故而太学生一个个就喜乐无比了。”陈东嘘唏不已,自责起来。

“钦宗皇上到底还是一时糊涂,居然在金兵退去后,罢免了李纲。女真人打着以后的皇子诓骗我大宋,忽然杀了回马枪,搞得我大宋措手不及,东京城最后还是被女真人攻破了。”费无极心有余悸,气急败坏起来。

“钦宗皇上当时的确昏庸无能,看到金兵退去,各路援军又陆续到来,北方原本反抗我大宋的很多起义军也把矛头转向金军,便以为可以无忧了,又进李纲知枢密院,掌管军事。不久我宋军在北方战场上取得胜利,钦宗以为形势大好,将太上皇接回了东京,以为可以安享太平。李纲建议应积极准备,但钦宗不以为然。这投降派大臣正嫌李纲留在京城碍事,就撺掇钦宗把李纲派到河北去督战。不久又找茬将李纲撤了职,贬谪到南方去了。金人听说李纲被排斥,便又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钦宗原先一味求和,没有认真准备,金军很快就兵临东京城下。这时候钦宗想起了李纲,急忙让李纲回去勤王。当时李纲在前往宁江途中停驻在潭州长沙,接到命令后便立即率领潭州的勤王军队回东京救援,可惜还没到达,东京就沦陷了!张叔夜拼死一搏也是有心无力。靖康二年四月初一,金军挟持徽宗、钦宗和皇室、宗戚男女,部分文武官僚,共三千余人北去。朝廷所用礼器、法物,教坊乐器和八宝、九鼎,以及浑天仪、铜人、刻漏、天下府州县图,皇宫侍女、戏曲倡优、技艺工匠、娼妓等,加上从东京抢掠而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全部携载而去。临行之前,金军二帅册立了宰相张邦昌作‘大楚皇帝’,令其节制黄河以南。河北、河东之地则由女真贵族们据为已有。这便是‘靖康之耻’,想一想,真是一场梦。没曾料想天下首府东京城就这般一蹶不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陈东回想往事,哭笑不得起来。不过这口无遮拦也是前所未有。众人听了感觉陈东说话太也口无遮拦,实在替他担惊受怕。

“先生目下可在高宗皇上的朝廷里供职么?”张明远听了也是嘘唏不已,对陈东目下处境颇为关切,就问道。

“康王作为徽宗第九子,东京危机时钦宗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负责组织援军救援东京。金军俘掠徽宗、钦宗北去后,大宋皇子中只有康王赵构幸免于难。康王于五月初一在南京应天府即位登基,即高宗。为了能坐稳皇帝,在即位第五日便起用李纲为宰相,负责抗击金军的入侵。过了五日,他又召老夫到朝廷以天下事而问谋略。老夫在读书写字做文章上颇有造诣,论天下事也颇有见解,可做谋臣,恐怕勉为其难。那日与高宗皇上促膝长谈,老夫发觉高宗皇上或许与金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老夫却心知肚明,又难以捉摸。”陈东仰天长叹,捋了捋胡须,不觉感慨万千起来。

张明远、费无极、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一听,马上脸色煞白,诧异万分,颇为震惊。

“说不定金国许诺康王做皇帝,故而靖康耻后,康王就迫不及待做了皇帝。”陈东继续口无遮拦道。

“先生实乃醉话,这妄加揣测可要不得。目下高宗当政,先生要谨言慎行,以免引火烧身。”张明远马上叮嘱陈东。

“你们可知这般故事。想当年苏学士在钱塘居住之时,何其放浪形骸。有西湖美景,当然不能少了西湖处子,苏学士常常携妓游玩,走遍良辰美景,游弋湖光山色。据说大街上买把折扇都能碰到熟人,小贩见苏东坡左搂右抱着几个美人就叫道:‘苏公子,您上次带的可不是这位姑娘!看上去今日这姑娘更楚楚动人。’苏学士饱食暖衣翻白眼:‘一派胡言,就你话多!’”陈东学着说书人的架势娓娓道来,绘声绘色。引得张明远等人忍俊不禁。

“这一日,苏学士突发奇想,想玩点刺激的新花样,便携带着一位貌美如花的歌妓登上了杭州净慈寺,拜访大通禅师。要是常人,连家门都不太愿让歌妓来回出入,更别说是佛门圣地。大通禅师也很无奈,平时与苏轼私交甚厚,故而左右为难。净慈寺的大小僧徒甚众,无不恶狠狠地盯着苏学士,这要放在宋公明的梁山泊,势必免不了一场恶战。大通禅师愠色袭上脸庞,很是不高兴。苏学士却不慌不忙哈哈大笑之际写下一首词作,交给随同而来的歌妓吟唱,顿时禅院里飘起了悠扬的墨香。”陈东毫不忌讳道。

“先生,这词作您可还记得?”武连追问。

陈东掷地有声,马上吟诵开来:

《南歌子》

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借君拍板与门槌。我也逢场作戏、莫相疑。

溪女方偷眼,山僧莫眨眉。却愁弥勒下生迟。不见老婆三五、少年时。

子午赞不绝口:“不错,苏学士果然聪明过人。”

陈东喜笑颜开道:“由此来看,苏学士就讲了两件事:人生如戏,韶华易逝。此话怎讲?那便是快乐就完事!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携妓而行如何,佛门圣地又如何,在逝者如斯之际,做到问心无愧,只要心中豁达明净,世俗之事也就无谓争锋。据说,当时苏州有位高僧名为仲殊,他就听懂了苏学士的洒脱,便为之应词一首。正道是:

解舞清平乐,如今说向谁?红炉片雪上钳槌,打就金毛狮子、也堪疑。

木女明开眼,泥人暗皱眉;蟠桃已是着花迟,不向春风一笑、待何时?

张明远若有所思,马上为苏东坡辩解道:“苏学士如此,恐怕也是一时兴起,并非心中所愿。”

“‘如今说向谁’、‘待何时’等都是红尘中人的语调,由此可见,这位仲殊大师也有红尘往事。想来,他与苏轼是同路人了。”陈东却不以为然,马上哈哈大笑。

张明远等人也是哈哈大笑,心领神会。众人吃酒宴乐,陈东居然招来歌妓助兴。子午四人也是心花怒发,如若不是张明远、费无极在场,恐怕这青春少年的心扉就不攻自破了。普安被这妙龄少女的歌喉吸引的魂不守舍,原来这歌妓也是美丽无比。余下更是垂涎三尺,只咽口水。子午与武连虽说心里各有思念之人,可也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离开陈东府邸,张明远等人一路上依然开怀大笑,乐此不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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