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路上,山高水长,兵荒马乱。黄河两岸,春意盎然。鸟雀渐飞渐远。许多中原人背井离乡后,又回到故乡,可举目一望,却是一番萧索。村舍被金兵烧毁,农田也被金人铁骑糟蹋的不成样子。春苗被践踏,沟壑被填平,许多马粪倒是可以作为沃野千里的好东西,可人们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
“没想到,黄河以北,如此萧索。”指着远处的山峦起伏,张明远仰天长叹。“此处的鱼塘虽多,可不如雄州的多。你们大宋在雄州种树、挖湖,就是用来阻挡契丹人的铁骑的,可幽云十六州被女真人占据后,中原就一马平川了,这雄州的沟壑纵横,绿树成荫,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女真人贼着呢,他们从白山黑水砍伐许多巨木,做成浮桥,这铁骑就一马平川了。”高丽人叹道。“好了,就此分别,幽州城相聚!”费无极一路上默然不语,在两路人马分别之际,才动了动嘴唇。“我们随师父去滑州了。”子午、余下看向普安、武连。“我们随师父去郑州了。”普安、武连点了点头。“段王,不知你要跟随那路?”张明远看向段和誉,对他耳语道。段和誉微微一笑:“当然去滑州!”“我们从滑州出发!”高丽人道。
说话间,两路人马分别,张明远、段和誉、子午、余下,跟随高丽人向滑州而去,意欲渡过黄河,向燕山府幽州城挺进。费无极、普安、武连跟随另一队高丽人向郑州出发,意欲渡过黄河,往太原府方向北上。高丽人此行,就是避免女真人的滋扰,故而两路北上。没想到,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等人却意欲搭救太上皇与皇上。高丽人辛亏不知,如若不然,他们绝对要予以拒绝,毕竟女真人势大,如若得罪了女真人就前功尽弃,便后患无穷了。此番高丽人一路而行,也亲眼目睹,国破家亡的悲惨,自然是触目惊心,心有余悸。
张明远、段和誉、子午、余下,跟随高丽人跨马走了几日,才抵达幽州。费无极、普安、武连也抵达了,两队人马,齐聚幽州城,一路居然没发现女真人的围追堵截。听说太上皇与皇上被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押解到幽州城后,就暂且把他们关在了幽州城外,至于何地,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与高丽人道别,高丽人问他们为何不去高丽了,他们说,目下对故乡念念不舍,过些时日再做计较,高丽人执拗不过,只好辞别而去。
离开燕山府幽州城的前一个晚上,高丽人搭起帐篷,与张明远、段和誉、子午、余下,露营在茫茫草原之间,一条小河哗哗作响,芦苇摇曳,月光如水。段和誉心里念念不忘太上皇的音容笑貌,不知太上皇如今可好,张明远看出一些端倪,不由安慰再三。子午、余下和随行高丽人说说笑笑,谈史论文,不亦乐乎。
“高丽有什么美味佳肴么?”子午问高丽人。高丽人笑道:“大宋的美味佳肴就是我高丽的美味佳肴。”“我们真想去高丽,可眼下却不能。”余下道。没等高丽人追问缘由,普安就叹道:“中原人都有乡土情结。”“我大宋子民皆是喝黄河水长大成人,故而念念不忘故乡。”武连解释道。高丽人仰天长叹:“但愿天下太平,女真人目下犯上作乱,就是匪夷所思。这背井离乡着实苦不堪言,我们离开高丽也是这般感受。正所谓,漂泊他乡心中苦,莫如梦里归故乡。”
“总算知道太上皇的下落了,他可吃苦了。本王从大理快马加鞭赶来,以为东京城还好好的,没想到,走到襄阳城,就听说东京遭遇金兵围攻,已然破城,真是不敢想象。又听说太上皇被金人俘虏北上,真是感觉实乃匪夷所思,以为是个天大的笑话。本王还是来迟了一步。太上皇与皇上如何就不听李纲的话,何至于此!”次日,送走高丽人,段和誉热泪盈眶道。
张明远道:“我等在洛阳就遇到金人两大高手阻拦。”“何人?”段和誉掷地有声。费无极义愤填膺:“老毒物与小毒物。”段和誉倒吸一口气,默然不语,原来段和誉也素闻老毒物的手段。小毒物围攻恒山派早已飞跃千山万水,段和誉自然早有耳闻。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子午四人也是一时语塞。
众人吃了午饭,在幽州城外,四处打探太上皇与皇上的下落。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一路,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一路。两路分头打探。
张明远与费无极、段和誉,正在行走,发现一股金兵,押送两个囚车,路过芦苇荡。他们戴着面罩,放倒几个金兵,看到囚车里有两个穿龙袍的人,只是低着头,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一般,当段和誉去搭救时,突然龙袍之人抬头,睁开眼,诡秘一笑,拿着毒镖,射向段和誉,如若不是费无极眼疾手快,段和誉恐怕就遭人暗算了。真是险象环生,好生了得。段和誉回去后,气急败坏把个宝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就目光呆滞,默然不语了。原来金人实在可恶。
“段王怎么了?”子午见状,马上大吃一惊。费无极仰天长叹:“今日遇到金兵押解两个囚车,以为龙袍是太上皇与皇上,可哪里知道,实乃金兵的诡计多端,看来他们料定有人会追击他们,真是不简单,女真人有勇有谋,不得不刮目相看。”“金贼这般诡计多端,如之奈何?”普安担忧道。余下安慰段和誉:“段王,不必如此,虽说金人诡计多端,可论这个天下人间,还没人玩得过我大宋。”“莫如,我们扮作女真人,偷偷打探,如若不然,打草惊蛇,就大事不好了。”武连马上会意,就出个主意。张明远点了点头:“此番也是我们有些鲁莽草率,女真人自然防患于未然,我们遇到囚车和龙袍居然信以为真。”“殊不知,太上皇他们的龙袍早被金人扒去,他们已被废为庶人。”段和誉也幡然醒悟。
费无极仰天长叹:“没想到,堂堂大宋帝王将相,居然落到这般地步,真是不敢想象。好歹见上一面,都不知他们目下如何了。”张明远一听这话,不由想起宋徽宗,顿时潸然泪下,心里忐忑不安,一瞬间目光呆滞,两腮坠泪,泪眼迷蒙。众人见状如何不知,他们素知张明远与宋徽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好似心灵相通,故而张明远这般光景也是在所难免,众人默然不语,退了出去,只张明远留下来,默默一人落泪。
片刻,段和誉走了进去,坐在张明远身旁,给张明远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费无极也跟了进来,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客栈外边,杨柳依依,又是一年春水,又是一片春意。燕子斜来,暖风和煦。
“气煞我也,金贼如此可恶,本王意欲提师北上,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你们意下如何?”段和誉认真道。“切莫如此,如若吐蕃趁火打劫,突袭大理,岂不可怕?”张明远诧异万分,马上劝道。“吐蕃不敢造次,太上皇与皇上蒙尘受苦受难,本王实在于心不忍。”段和誉不以为然,对宋徽宗等人担忧起来。“金贼既然敢于如此,自然早有准备。我们不可轻举妄动,还要从长计议,不宜大动干戈,要智取不可强攻。轻装上阵实为万全之策,如若派兵,恐怕女真人会狗急跳墙,胡作非为。”费无极道。“就怕女真人会撤离幽州城进入白山黑水的腹地,我们追击就难上加难了。那里穷山恶水,女真人的老巢,自然难知底细。”素日沉稳的段和誉,目下却急道。“令人发指之事,屡见不鲜,真是不可思议。”张明远动了动嘴唇,按耐不住说出了许多日的苦闷。
“此话怎讲?”段和誉见状,马上追问。费无极倒是心知肚明,马上说出了张明远的心里话,随即道:“明远师兄的意思,我懂。许多太行黎民百姓听说我们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他们都说何必自讨苦吃。他们都默然不语,只是热泪盈眶。有老者说出心里话,我们才明白。他们恨太上皇和皇上,还说他们咎由自取,活该如此,让我们不要徒劳!”“果有此事,匪夷所思。还以为大宋黎民百姓会痛哭流涕,如何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了,莫非刁民?”段和誉哭笑不得。
张明远使劲摇头:“看他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日子过得很苦。如何是刁民?如若说了皇上几句坏话就成了刁民,想必这皇上也就是暴君、昏君了?要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好皇上,都是希望黎民百姓敢于直言的,如若没了黎民百姓的心悦诚服,这皇上也做得也就遗臭万年了。”段和誉顿时默然不语,只是叹息。
“可能有些误会,想必并非他们的本意,被金人吓坏了,也未可知。”张明远动情道。“金人着实可恶,此番突如其来,居然把我大宋黎民百姓给唬住了。”费无极路过雄州,见许多宋朝黎民百姓战战兢兢,东躲西藏,不由气道。“看来此番打草惊蛇也是欲速则不达了。都怪本王太过火急火燎。”段和誉不甘心道,马上自责开来。
第二日早上,段和誉早早起床,幽州城依然人心惶惶,张明远、费无极等人离开城里,往郊野而去,一路上快马加鞭,走了许久,慢慢停下来,但见烽火狼烟,金人烧杀抢掠,滥杀无辜,令人痛心疾首。许多契丹人与宋朝人被女真人押送北去,幽州城外的草原上,已是荒无人烟。
“看看,这金贼有多丧心病狂。”张明远站在茫茫草原上,但见许多黎民百姓的尸首,许多契丹人都死于非命,还有些宋朝人居然被抛尸芦苇荡之间,这老人与小孩不在少数,只有小河哗哗作响,渐流渐远。
“靖康耻,奇耻大辱!女真人长驱直入,有恃无恐,如入无人之境。不知大宋士卒如何就失守了?”段和誉捶胸顿足。“几千人的金兵居然攻入几万人守卫的东京城,如此耻辱,世所罕见。”费无极痛心疾首道。张明远潸然泪下:“事到如今,大势已去,又当如何?”“这大势已去可是契丹人的大辽,我大宋如何也大势已去了,弟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子午气急败坏。普安闷闷不乐:“接受不了也没用,毕竟这实乃真真切切的残局。”“我等国破家亡了,我大宋被女真人灭国了,真是难以置信。”余下目光呆滞,语无伦次。武连热泪盈眶,心里暗骂自己:“为何离开东京,害得赵香云被女真人抓走了,没能保护她,都是自己大大的罪过。”费无极突然想起什么,就惊道:“女真人还抓走不少大理人。”
“什么?”段和誉一怔,一脸煞白。“段王可还记得,送给太上皇的幻戏乐人?”见子午四人也一脸茫然,张明远就介绍开来。“当然,金人真是穷疯了,什么都带走。本王倒是又有几分担忧了!有一件事情,事关重大,如若金人得知,我们搭救太上皇他们就难上加难了。”段和誉神情恍惚,点了点头。“何出此言,还望段王拨云见日?”众人看向段和誉。
正在此时,突然一彪女真人跨马飞奔而来,众人赶忙躲进芦苇荡。只见,又是两个囚车路过,里面并非龙袍之人,他们转过脸来之际,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看的清清楚楚,居然是太上皇与皇上,还有许多宋朝官员士卒,一个个嘴里被捂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张明远居然看到了张叔夜,张叔夜嘴里没被捂着什么。张明远率众冲杀出去,女真人与他们打斗片刻,居然仓皇后撤。张明远上前拜张叔夜,这张叔夜微微一笑。太上皇与皇上也被搀扶下车。段和誉上前参拜宋徽宗,宋徽宗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平身。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正要搀扶宋徽宗、宋钦宗之际,突然,这张叔夜诡秘一笑,手下射来三枚飞镖。还以为老毒物来了,心下不由魂不附体。好在有惊无险,众人躲过。
子午四人眼疾手快,大呼不好,原来又飞来许多飞镖。众人与之打斗片刻,段和誉居然被刺中了左腿,张明远被刺中了右腿,费无极被刺中了左臂。子午四人被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保护故而无碍,子午四人且战且退,保护张明远三人后撤,如若不是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三人合力,使出掌法,恐怕就麻烦了。女真人果然诡计多端,突然之间草丛里冒出许多武林高手。子午四人不敢恋战,张明远也心有余悸,费无极气急败坏,一掌劈过去,女真人被掌气所伤,后退而去,段和誉使出孔雀开屏,道道金光乍起,刺得女真人不敢近前。段和誉又使出浑身解数,一股白雾四起,趁着芦苇荡白雾迷茫,张明远等人才逃了出去。
没曾料想,金人让幻戏乐人做出太上皇与皇上,还有张叔夜,这些都是假的。虚虚实实,让张明远等人此番搭救就陷入了绝境。要知道,幻戏乐人的易容术天下闻名,女真人找几个与太上皇、皇上体格相近,个头相近之人,只要在脸上动一动,做个面皮,就会出现许多太上皇与皇上。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等人如何找寻,恐怕就难上加难了。这幻戏乐人,何许人也,原来是段和誉送给太上皇的幻戏乐人,他们居然有如此本事。在女真人的严刑拷打之下,他们不得不苟且偷生,帮助女真人做事。有了张明远等人的打草惊蛇,女真人变得异常机警,此番居然想出这般高招对付张明远等人,实在出乎意料。
“看看,我正要说这个,女真人居然就做了。本王所担忧的终究被女真人得到了,如之奈何?这幻戏乐人的事,真是气煞我也。是本王害苦诸位了!”段和誉气急败坏,自责之际,不由轻轻骂道。“段王不必如此,世事难料,又当如何?”费无极摆摆手。张明远猛然惊醒:“据说女真人每每带兵打仗都喜欢占卜,如若海东青叫三声,他们就认为此乃吉星高照,如若海东青一声不叫,他们就认为凶险无比,必不肯兴师动众。”“莫非海东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道如何对付世人?”子午冷嘲热讽起来。普安冷笑:“海东青,如若有这本事,就叫做神鸟好了。”“海东青是复仇鸟,过去契丹人压榨女真人的海东青,世人都对女真人同情怜悯,可如今,女真人早已变了,变得成了一团复仇的火焰,可烧毁天下人间。”余下叹道。武连不由心有余悸:“水火不容,我大宋是水,金国是火!水深火热之中,我大宋黎民百姓目下最是深有体会。”“本王不信邪,好在幻戏乐人的本事,也是本王所教习,故而其中奥妙也只有本王明白。”段和誉突然眼前一亮,兴高采烈道。众人喜出望外,颇多安慰。
“原来如此。”费无极喜道。张明远惊道:“我等肉眼凡胎,难辨真假,这下好了。有段王,大事可定。”“幻戏乐人所用无非是易容术,这其中的药水对皮肤不好,一般晚上都要泡水,否则面罩就毁了。如若找到药水,加些毒药,他们就自食恶果了,当然这难免太过残忍,我们自然不会这般行事,我们只要搭救出幻戏乐人,女真人就没法子了。可搭救他们不如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事到如今,只能想个万全之策。”见众人热切期待,段和誉马上介绍道。
“莫如,我们夜色时分偷偷摸进金营,就可偷窥一些蛛丝马迹,真假也就心中有数了,再做计较,自然更胜一筹。不然一头雾水,岂不又是打草惊蛇。”普安古灵精怪道。
众人计下已定,夜色时分,子午四人果然分头行动,摸进金营,只见女真人歌舞升平,烂醉如泥。几个囚车摆在大帐后面,一瞬间有几个太上皇与几个皇上,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子午等人看的清清楚楚,如若不是普安捂住余下、武连的嘴巴,就被女真人发现了。原来女真人果然聪明过人,假扮了许多太上皇与皇上,意欲将张明远等人一网打尽,可见诡计多端,不可小觑。
接连三日,张明远等人都不曾去理会女真人,女真人的假太上皇与皇上就无用武之地了,他们被女真人一个个用毒酒送上了极乐世界。可怜了他们至死也在假扮大宋的宋徽宗与宋钦宗,他们居然是段和誉手下的幻戏乐人。这是武连打探后得知的讯息,段和誉得知后泪如泉涌。
第四日,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押送真宋徽宗与宋钦宗意欲离开燕山府幽州城,张明远等人紧追不舍,终于在幽州城郊野外东北三十里,与之狭路相逢。
“你们何必紧追不舍?本帅敬你们是英雄好汉,有些话要对你们说个明白,不然你们就稀里糊涂了。你们可知宋徽宗与宋钦宗惹得天怒人怨,早已不得人心,他们是大大的糊涂蛋,不配做大宋皇帝。”完颜宗翰摆兵布阵,跨马远远向张明远等人喊话。
“你们可知‘海上之盟’?”完颜宗望又跨马而来,昂首挺胸问道。“略知一二,又当如何?”费无极点了点头。完颜宗望哈哈大笑:“宋徽宗背信弃义,蔡京、童贯恶贯满盈,你们可知宋朝士卒一败涂地,世所罕见。连苟延残喘的辽军都打不过。天祚帝也被我大金国活捉了,大辽早已灰飞烟灭。我大金国又降伏了西夏、高丽,你们宋朝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吐蕃、大理,我大金国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大金国本不想南下攻打东京城。可你们宋朝欺人太甚,居然瞧不起我大金国。这就令人哭笑不得了!我大金国此番抵达东京城,就是想瞧一瞧,看一看,大宋凭什么瞧不起我大金国?一到东京城,但见花花世界,宋徽宗与宋钦宗又如此昏庸无道、柔柔弱弱。你们说这送到嘴边的肉,如若不张嘴,岂不可惜了?我大金国实乃替天行道,带宋徽宗、宋钦宗去黄龙府,向我太祖悔罪,让他们反省反省,有何不可?”
“宋朝蔡京、童贯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实乃欺人太甚。你们既然心知肚明,又与他们相处过,难道装傻充愣么?宋徽宗与宋钦宗坐吃山空,把大宋百年基业搞的一塌糊涂,难道你们不希望挽救他们么?宋徽宗在东京,这花石纲就停不下来,黎民百姓如何可心安理得?”完颜宗翰接着一本正经道。
“如今我们把他们带走,再让张邦昌代替他们治理中原,以后再选出英明神武的皇帝,有何不可?如此说来,我大金国是在帮助宋朝,你们如何执迷不悟?”兀术也快马加鞭赶来,心生一计,哈哈大笑道。张明远内心颇受震动,没曾料想,女真人如此头头是道,能言善辩,自圆其说。费无极一瞬间也是瞠目结舌,段和誉更是目光呆滞。子午四人也是不知所云。
“可二帝毕竟是二帝,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岂不造祸天下?”张明远缓过神来,不以为然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为何对东京城滥杀无辜,强取豪夺,莫非这也是帮助我大宋?”费无极冷笑起来。“黎民百姓莫非也有罪?你们这替天行道难免叫人匪夷所思。”段和誉兴师问罪道。“士卒没什么见识,难免有些出格之事,也在所难免,也非我等将领所愿。”兀术信口雌黄起来。
在金兵大队人马之间,张明远等人远远望去,果然有两个囚车被马车拉到兀术跟前,里面是两个熟悉的面孔,他们虽说并非落魄,可面容憔悴,苦不堪言,便是宋徽宗与宋钦宗。还有韦太妃,郓王、赵香云,这秦桧也是狼狈不堪。
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兀术与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商议再三,女真人允许张明远等人与宋徽宗等人话别。
“太上皇,皇上!”张明远等人跪地而拜,泪光点点。“明远、无极,朕如今落难了,你们还来看朕,还没忘朕。”宋徽宗泪流满面,扶起张明远。
“大宋天子,毕竟是大宋天子。”费无极泪流满面。“太上皇!”段和誉拉着宋徽宗的手,泪落如雨。
宋徽宗转过脸去,马上靠近段和誉耳语道:“他们不知你是大理国王,赶快离开,切莫露出破绽,显出身份。”段和誉摇摇头,苦笑起来,一时语塞,说不出半个字。赵香云看向武连:“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谢谢。”“女真人没欺负你吧?”武连泪光点点。“我还好,就是难以接受我大宋的大势已去。”赵香云摇摇头,哭笑不得,其实这是假话,自从离开东京后,赵香云虽贵为帝姬,可在女真人眼里却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赵香云虽说并非姿色动人,可女真人依然对她不恭不敬,茂德帝姬赵福金已被女真人索取惨遭蹂躏,不在话下。至于荣德帝姬赵金奴、嘉德帝姬赵玉盘、安德帝姬赵金罗,一个个更是惨不忍睹,虽贵为皇家,可也苦不堪言。
“我明白。”武连含泪道。子午、普安、余下也与赵香云一一话别。韦太妃泪眼迷蒙看向张明远等人,张明远等人也上前嘘寒问暖。众人哽咽开来,好生了得。韦太妃沉默不语,只是眨了眨眼睛,子午等人近前询问可有话带给康王,韦太妃依然一言不发,只是泪流满面。子午四人只好跪拜行礼,匆匆辞别。
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环顾四周,唯独不见张叔夜,赶忙询问宋徽宗,宋徽宗仰天长叹,原来张叔夜在过界河白沟时就慷慨赴死,以身殉国了,真忠臣良将,大丈夫也。张明远等人闻得此言,不由潸然泪下。往事难忘,仿佛历历在目,张明远还记得出使西夏,与张叔夜的点点滴滴;费无极也是感同身受,不由鼻子一酸,热泪盈眶,仿佛张叔夜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如今大宋大势已去,你们不必念念不舍,张明远,你们最好放聪明一点,别想搭救他们,他们目下是我大金国的俘虏。我们会严防死守。”完颜宗翰仰天长叹。完颜宗望冷笑:“不错,你们想搭救实乃痴心妄想,如若你们再敢造次,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好了。”“你们的两次搭救都付之东流,又当如何?再说即便搭救了他们,又能如何?宋朝黎民百姓早已对他们大失所望,如若他们得人心,东京城如何就陨落了?可见民心向背,天怒人怨,大宋不亡,天理不容。”兀术大手一挥,指向张明远等人。
“你们须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搭救不搭救,我等会从长计议。你们也别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张明远一怔,寻思,女真人花言巧语,居然自圆其说,随即仰天长叹道。“还想搭救,实乃自寻短见。我们会严防死守,你们就不必痴心妄想了。”兀术冷笑。子午不以为然,看不惯女真人的嚣张,就骂道:“你们女真人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天道轮回么?”“你们道家子弟,如何说佛门之语,岂不可笑?”兀术嘲笑道。“这用不着你管!”普安气急败坏。“你们上次居然跟随西夏人潜入我大金国,还面见我金太宗陛下,你们才胆大妄为。”兀术不由咬牙切齿之际叹道。
武连看向兀术:“怎样,我们到大金国走一遭,你们还是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女真人就是稀里糊涂。你兀术也不过如此,是不是很生气,哈哈!”“女真人就算不稀里糊涂,好歹也是滔滔不绝,头头是道了。”余下笑道。兀术见两个小青年如此嘲讽自己,不由无名火冒气,可也只好引而不发。
张明远看向兀术:“你们女真人,不在白山黑水之间,到我大宋胡作非为,难道就有恃无恐么?”“你们莫如放了我大宋的太上皇与皇上,也算化干戈为玉帛。”费无极仰天长叹。
宋徽宗魂不附体:“明远、无极,你们还是走吧,可别搭救我们了,徒劳无益,你们的心意朕心领,可如今为了我们,你们如若受苦受难,就得不偿失了。”说着给段和誉一个眼色,示意段和誉赶快走,以免被识破身份,也被女真人抓住。段和誉只是摇摇头,泪光点点,默然不语。
“事到如今,皆朕之过。好在蔡京、童贯都早已灰飞烟灭,如若不然,大宋就积重难返了。”宋钦宗低头叹息。“元帅,千万保全我大宋二帝一路周全。”秦桧对兀术拜道。兀术似笑非笑:“就看你们如何做了,我大金国要看到你们的诚意。”“对了,你们要记得靖康耻非一日之功,完全拜宋徽宗、宋钦宗所赐。”完颜宗翰道。完颜宗望气道:“你们别出尔反尔,如若不然我等就恼了。这‘海上之盟’可是前车之鉴,你们难道置若罔闻了,岂不可笑?”
“如今我大宋心甘情愿俯首称臣,还望大金国元帅明白。”秦桧战战兢兢,微微一笑,心想,不可激怒女真人,自然要装作俯首称臣,才可保全自己。张明远等人却不以为然,以为秦桧依然投递叛国,都愤愤不平,对秦桧恨得咬牙切齿。兀术却心满意足,对秦桧另眼相看:“这位大人倒是识时务,你们中原人的老话说的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不是?”
“你们如若懂得中原人的文化,就不会胡作非为了。为何契丹人就与我大宋世代友好,你们女真人非要望我江山社稷,是何道理?”张明远哈哈大笑。费无极冷笑:“兀术,你的底细我们知道,你违背了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初衷,他可是要宋金两国世代友好的。”
兀术摆摆手,寻思,且使出反间计,让宋徽宗与张明远等人内讧,便可化干戈为玉帛,虽说我大金国兵强马壮,不怕张明远等人,可老毒物与小毒物去了京兆府潜伏,目下我大军里没什么武林高手,如若真动手,也难保周全,故而想到这里,意欲使出攻心法,打消张明远等人的搭救念头,随即大笑道:“此言差矣,我太祖陛下被宋徽宗蒙蔽,原以为宋徽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他昏庸无道,在‘海上之盟’上做手脚,我太祖撒手人寰之际,早已留下遗志,要女真子弟教训大宋。金太宗便是要完成我太祖的心愿,宋徽宗与宋钦宗实乃宋太祖的不肖子孙。我们实乃替天行道,你们可明白了?如若你们搭救了他们,他们不但不领情,还会羞愧难耐,无颜见大宋黎民百姓,你们要熟思才是。”
子午寻思,兀术果然是个人物,这般说话,恐怕会搞的人心浮动,随即叹道:“你们大军里根本没什么武林高手,你们害怕了,是也不是?”“老毒物与小毒物在河南府路上早就被我们打败了,他们正在京兆府大牢里当座上宾,你们可知道?”余下也灵机一动,欺骗兀术道。普安火上浇油:“老毒物自知灾难深重早已幡然悔悟。”“你们不必这般胡说八道。你们根本就不是老毒物与小毒物的对手。”兀术并不相信,马上乐道。“不信,你们就打探好了,看看他们目下如何?”武连一看兀术有些镇定自若,就认真道。
正在此时,果然有女真人快马加鞭赶到,跑到兀术跟前耳语几句,兀术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回报说,小毒物果然在河南府被人教训了,目下受伤在京兆府下落不明。这与方才余下所言有些相似,顿时默然不语。这并非余下料事如神,也是歪打正着。这河南府的事,也非张明远等人与老毒物他们狭路相逢,而是那个拿着神鞭的老翁,只是这老翁难知底细,只好等着后面,张明远等人再慢慢追寻他的高深莫测了。常言道,真人不露相,可见神鞭老翁,实在高深莫测。
张明远见兀术这般模样,就认真道:“河南府,我们教训了小毒物,这下你们可明白了?”
“大金国上上下下虽说兵强马壮,可武林高手未必很多。”费无极笑道。
兀术与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不以为然,三人窃窃私语片刻,大手一挥,示意金兵后撤,宋徽宗等人也随同而去。张明远等人意欲追随,兀术命人万箭齐发,张明远等人只好躲避,一时间与金兵厮杀开来。余下和武连冲锋陷阵,快要搭救赵香云成功,可没留神,被箭射伤,气喘吁吁,一瞬间,眼巴巴看着金兵抢走赵香云。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三人与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兀术大战起来,没想到,这兀术三人也是身手不凡,又有许多女真人的护佑,一时间张明远等人也怕伤了宋徽宗与宋钦宗,只好且战且退,金兵毕竟人数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