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昌见状赶忙扶着宋钦宗安慰道:“陛下,事到如今只能破财免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唉!也只能如此了,别无退路。”“皇上,只能如此,早做决断,要马上筹措,不可迟疑。如若他们再增加数目,如之奈何?”王时雍也劝道。“陛下,二位大人所言极是。”白时中更是战战兢兢道。
片刻,宋钦宗缓过神来便道:“这,这。唉!好,好。我宋朝一一答应,绝不食言。马上照办,马上照办。”“嗯,想通就好。且先回去准备准备!天气冷,你就多穿一些,免得得了病,我们也是于心不忍。”完颜宗翰冷笑道。“好,好!好!”宋钦宗说着和张邦昌、白时中、王时雍一同出账而去。
出帐后,宋钦宗等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他回过头来,又望了望那面帐前,高高飘扬着的大金旗子,长叹一声,无奈之极,转过身来被张邦昌、白时中、王时雍扶着上车,三声鞭响,马车渐渐远去。
回到城中,黎民百姓痛哭流涕,个个苦不堪言。宋钦宗见状也是战战兢兢,泪光点点,后怕之极,竟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次日,宋钦宗赶忙派张邦昌、白时中、王时雍、徐秉哲,四人急急忙忙筹措金人所需之物,圣旨已慌慌忙忙下达出去,河东、河北大宋将领尽皆望风而逃,紧随其后的换防人便是那些迫不及待的金将。正道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哭声直上干云霄。
看到宋朝上下忙忙碌碌,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兀术便命令将士撤出了外城,宋钦宗下令赶忙给金人筹措资财,王时雍、徐秉哲,得令后派出禁卫军向黎民百姓大肆搜刮银两,一车车运往金营,但前前后后,翻箱倒柜了三日,也才达到金人要求的三分之一。王时雍与徐秉哲,为了邀功请赏,无所不用其极。东京城称之为,金人“外公”。
第四日,宋钦宗不听秦桧的劝阻又到金营求和,此番住了几夜,在一个破屋子里被铁锁链圈着,夜晚冻得浑身发抖,还有老鼠跑来跑去,次日宋钦宗倍感神情恍惚,被请到大帐之中。
完颜宗翰说道:“宋朝皇帝,为何你们办事如此拖拖拉拉,慢慢腾腾,成何体统,金银远远不够,依我之见,我看这样,等如数交够后,您再回去,意下如何?你如今回去恐怕有些妨碍。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然心神不宁?本帅安排你在此歇息几日,看看球赛如何?听说,你们的高俅太尉是天下第一的蹴鞠高手,不知如今能否踢上几脚,让我们开开眼界,算是不虚此行了。”
宋钦宗一听心急如焚忙道:“高太尉早已病故。呃,且莫如此,且莫如此!我马上派二十四名官吏协助贵国将士前去查抄财物,您看如何?”“如此甚好,不过,依本大帅之见,如今您在哪里都不周全,在我金营最稳妥。”完颜宗望道。
宋钦宗神情恍惚片刻,十分不解的忙道:“这是为何!将军千万说个明白,不要让我稀里糊涂,我就可怜了。”
完颜宗望寻思,且给宋钦宗讲些道理,免得她稀里糊涂,随即笑道:“您仔细想想,派人查抄达官贵族、富商大贾、黎民百姓的财物,他们难道不记恨于您?如若回去,岂能袖手旁观,轻易放过?如今您虽为皇帝,可城中百姓自然明白,您不过亡国之君而已,他们激愤异常,气急败坏之际,把气统统都撒在您身上,如何是好?就算我们想救您,恐怕也分身乏术,有心无力。如若那般,怕是为时晚矣!那时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首异处,岂不白白丢了身家性命?我如何不知,您在这东京城,皇宫大殿中,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风唤雨,衣食无忧,并不愿离去。不过事到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你就不必执迷不悟,也不必恋恋不舍。想开一些,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们汉人三国时期就有一个人,我很欣赏,安乐公刘禅,你看他多好。明知道天意难违,就有自知之明,反缚己手,离开成都,到达了洛阳。乐不思蜀,岂不痛快?何必和那孙皓一样,等着人家晋武帝司马炎去设坐等待。那样不好!司马炎和刘禅大摆筵席,人家两人吃吃喝喝,歌舞升平。你说孙皓他去迟了多不好,酒也凉了,肉也冷了。不但没有兴致,反而不懂礼数。你如今就是刘禅,我金太宗就是晋武帝。你要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不是?”
兀术寻思,亡国之君也配问个没完没了,想到这里,乐个不住,叹了口气笑道:“你以为我们有多少人马,比你的禁卫军都少!三千而已。”听了这话后,宋钦宗顿时想起了张叔夜的话,马上就瞠目结舌,捶胸顿足片刻,战战兢兢,不再作声,诚惶诚恐,瘫倒在地。
宋钦宗派的官吏帮金兵在东京城中大肆掠夺,上至帝王将相、皇亲国戚,下到官吏、道士、和尚,此些人士各个地方。尽皆翻箱倒柜,哪里还肯放过。前前后后胡乱折腾了二十多日,除了搜去大量金银财宝之外,把朝廷内的法驾、卤簿、冠服、礼器、天文仪器、图书、珍贵古玩、全国州府地图档案,以至官吏、内侍、宫女、太监、技艺工匠、倡优等各种各样人物尽皆一扫而空。蔡京、高俅、童贯、王黼、杨戬、李邦彦、梁师成,各大府邸也被金兵翻箱倒柜,强取豪夺了一番,凄凄惨惨戚戚,可谓荒凉一片,凄惨一派。
金将引众闯入内城大宋皇宫,禁卫军还欲誓死,上前护驾,只听的是如此一语,“事到如今,你们就别白白丢了身家性命。徒劳无益,唉!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大宋,如之奈何?!退去吧!”说着,宋钦宗神情恍惚,忙引众前来毕恭毕敬之际,迎接道:“不知金将前来,万望恕罪,恕罪。”
白时中、王时雍一左一右,扶着宋钦宗,战战兢兢默然不语。张邦昌昂首挺胸,没有忧伤。完颜宗望掷地有声道:“宋朝皇帝,如今是求和还是请战?”正在此时,张叔夜意欲冲锋陷阵,可宋钦宗一瞪眼睛,他只好退了下去。
“完颜宗翰,你这匹夫,狗胆包天,犯我大宋,罪责难逃。”李若水破口大骂。“你这臭嘴,骂骂咧咧,一派胡言。”完颜宗翰靠近李若水,对女真人喝道:“来人,拉出去给我扇耳光!”说着命人把李若水拉下去。“完颜宗翰,匹夫,匹夫。”李若水依然破口大骂。宋钦宗战战兢兢,魂不附体。
那完颜宗翰拍了拍胸膛,握了握战刀,环顾四周片刻,又道:“我等且先出城而去,你们好生商议,明日我金太宗陛下便要答复。好啦!事不宜迟,宋朝皇帝多加保重,我们就先行告辞。”说着哈哈大笑,引众出宫而去。
如今东京皇宫大殿之间,皇城之内宋军尚可自由行走,而出了皇城便是金兵重兵把守。可谓插翅难飞。皇城四角,金将四人各引金兵一千,围的如铁桶一般,大有固若金汤之势。金兵在清扫战场,死伤金军尽皆抬往金营,而宋军便被运出城外付诸一炬。东京城惨不忍睹,可怜兮兮,大批难民,流离失所,被金人赶往城外。
金兵还是闯入了后宫,太后、皇后、妃子、皇子、帝姬一个个大惊失色,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为金兵一抢而空,她们哭哭啼啼、打打闹闹亦无可奈何,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把后宫人员大部分迁往大营,派重兵严加把守。留少数宫女在后宫收拾胭脂香粉,衣物用品。郑太后与王太妃、刘太妃,以泪洗面,泣涕连连。韦太后却不卑不亢,只是目光呆滞,想着康王。宋钦宗的皇后大喊大叫,被金人抓着头发,往脸上泼冷水,才消停。郓王赵楷依然舞文弄墨,直抒胸臆,手中毛笔被金人夺走,他便用手指头,写字,近乎疯癫之状,披头散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怜兮兮。赵香云痛彻心扉,泪流满面,心里唤着,武连,武连,如何不来救我。
这日,金兵五人,色迷心窍,溜入后宫,私自把十个宫女赶往金营,半途中为完颜宗望发现,为以镇军法,金兵被军法从事,身首异处。宫女吓得向皇宫跑去,结果到汴河处,又有金兵前来威逼,五个宫女难忍其辱纷纷跳河自尽。
金兵笑道:“没曾想到,中原女子之中,连个宫女竟也如此刚烈,妈的!不过你几个小娘子,过来陪大爷玩玩,啊!千万不要害怕,我们会好好疼爱你们的,哈哈哈哈---”望着五个没有跳的宫女,十个金兵淫笑着渐渐逼近。
“求你们放过我们,做牛做马感激不尽。”宫女哭哭啼啼起来。一道士被查抄的无家可归,正好过汴河,听到哭声,就跑到了虹桥上,看见如此之状,大喝道:“金贼!贫道和你们拼了。如此为所欲为,乃是欺人太甚了。”说着冲了过去。
可金兵几棒上去,那道士便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身首异处了。宫女见状目瞪口呆,魂不附体,顿时吓得哇哇大叫。金兵凶神恶煞之际,便向宫女靠近。
正在此时,完颜宗翰引众赶到,喝道:“如何不听法令,乱我法度。怪不得本帅要你们的狗头了,斩!”一语落地,把金兵就地正法。宫女吓得瘫倒在地,昏死过去,顷刻,被金人拖出城去,也懒得掩埋,往死人堆上一扔,算是草草了事,一把大火,轰然而起,一了百了。
金兵最终闯入了宋徽宗宫中,这德寿宫奉华堂,金碧辉煌。金银珠宝被抬出去,宫女泪光点点。宋徽宗满不在乎,只看了一眼。一古玩被金兵搬运中打碎,许多馆藏书画被金兵一箱箱抬了出去,此时此刻,时年四十五岁的宋徽宗却泪光点点起来,心中无可奈何,仰天长叹了三声,如此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宋徽宗正在哭泣之时,转过身来一看他最心爱的盆景为金兵搬走时,上前哭道:“不,不!此乃刘贵妃身前与朕精心培植的盆景,不可如此,快快住手!”没等他再言,金将笑道:“嗯!你这老东西还什么盆景,盆景的!这不破花而已嘛,有什么稀罕的,给你!”说着一把夺过摔在地上,花盆瞬间粉碎,石头滚落在地。
宋徽宗叹了口气,想要用手去捡,金人抬着箱子正好就踩了过去,金将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又有金兵看到宋徽宗心爱的孔雀杯,意欲偷偷揣入怀里,宋徽宗看到马上去夺,被金兵一把推倒在地,如若不是秦桧眼疾手快,险些碰到栏杆。
“太上皇,事到如今,不必如此。”张邦昌顿时泪如泉涌。“太上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秦桧也战战兢兢。“女真人要什么,就让他们拿好了。”白时中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也是无可奈何,想必黎民百姓可以体谅。”王时雍泪光点点。宋钦宗便道:“父皇,父皇。且莫如此!走吧,走吧!”张邦昌、秦桧,赶忙上前扶起宋徽宗跌跌撞撞,诚惶诚恐的向宫外而去。
宋徽宗边走边哀叹,张邦昌、秦桧、白时中、孙傅、李若水、张叔夜不时安慰着,宋徽宗还是眼里含泪,却无论如何也掉不下来。众人经过御花园时,宋徽宗看见了芭蕉树,正在此时,金兵正好搬运瓷器经过,嫌路太窄就折断了芭蕉树。宋徽宗顿时摇了摇头,泪光点点,张叔夜见状眼圈又红了半边。秦桧看到眼里不觉好笑。
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兀术,昂首挺胸立于大庆殿广场。四下皆是金兵,一个个凶色满目,虎视眈眈。宋军尸首横七竖八的斜躺没人理睬,只有金人被金兵抬出去好生看待,予以厚葬。投降的宋军跪拜于地,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正在此时,一声袭来,刺破苍穹,只听的是,如此高呼划破长空:“大金国太宗皇帝诏曰:宋徽宗、宋钦宗,昏庸无道,治国无方。满朝上下,萎靡不振,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即日起,贬为庶民,到大金国,由朕册封名号!立张邦昌为大楚国皇帝,王时雍为宰相,总揽全局,必定中原归心。大金国天会五年,下诏,钦此!”女真人大声高呼。
“金人狗贼!灭我江山社稷,是何道理?”李若水破口大骂。“看看你,一张臭嘴,有什么用。”完颜宗翰马上气急败坏,指着李若水的脖子,笑道:“来人,给我拖下去,割掉他的喉咙,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你们如何出尔反尔,张邦昌不可为帝。”秦桧义正言辞。“大宋江山社稷,难道是你们说变就变得,岂不可笑?”张叔夜哭笑不得。“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非我所为。”张邦昌泪流满面。“如若张邦昌不做皇帝,东京城的黎民百姓可就要有灭顶之灾了,难道你张邦昌要做千古罪人么?你如若一意孤行,我大金国就将这东京黎民百姓杀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此为屠城之举,烽火扬州,恐怕要再次上演了。”完颜宗翰哈哈大笑。宋徽宗、宋钦宗魂不附体,跪地而拜,随即有人前来扒去二帝龙袍。太后、太妃、皇子、帝姬,也是咬牙抹泪,大气不敢出,被女真人一一隔开,只能相望,说不上一句话。一个个泪光点点,可怜兮兮。韦太后哭笑不得,神情恍惚。郓王与赵香云也是面面相觑,泪光点点。张邦昌、秦桧、李若水、张叔夜、白时中、王时雍、孙傅、徐秉哲、吴敏,一个个被女真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徽宗、郑太后、嫔妃、亲王、皇孙、驸马、帝姬由本帅亲自押送,你们不用害怕,一路上,游山玩水,想必你们会喜乐无比。”完颜宗望大手一挥,冷笑一声。
“宋钦宗、朱皇后、太子、宗室、孙傅、张叔夜、秦桧,由本帅押送,放心好了,路上一定好生款待你们。”完颜宗翰哈哈大笑。
兀术笑出声来:“东京城的教坊乐工、技艺工匠,随本帅同行,如若胆敢出逃,格杀勿论。你务必看顾好文籍舆图、宝器法物,如若不然,就把你们沉入黄河。”
完颜宗翰大手一挥,金兵左右相伴,宋徽宗被张叔夜扶起,宋钦宗紧随其后。百官泪光点点,哭笑不得。宋军捶胸顿足,潸然泪下。完颜宗望神情肃穆,兀术眉开眼笑,金兵哈哈大笑。
宋徽宗引众浩浩荡荡,出了皇宫大殿,穿过宣德门,通过御街,走过州桥,汴河依然滔滔,三月里莺歌燕舞,春光明媚,在金人的目送下,一个个走出了朱雀门,越过龙津桥。回头远望,一面写有大宋的旌旗在火光黑烟间,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此时仿佛那年还没有成为贵妃的刘姑娘的话语又萦绕耳畔,刘姑娘呵呵一笑道:“搞不懂,难道你属于东京,东京属于你。开什么玩笑,你真有意思。”宋徽宗道:“我们都不离开东京,好也不好?”刘姑娘摇摇头看着远方道:“不知道,谁知道以后,会到哪里去,怕是身不由己了。”想到这里,宋徽宗不觉颤抖了一下眼角,顿时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宋钦宗见状默然不语,泪如泉涌。两人战战兢兢与后宫、群臣渐渐远去。赵香云再也忍不住,顿时放声大哭,声声作响,传响远方。
但见汴河滔滔,鸟雀渐飞渐远。此情此景,令人感慨万千,用柳永一词便可叹之曰: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化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忎凝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