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疑惑之际,已见有许多人风尘仆仆而来。侍卫抬着许多案几、凳子,摆在亭台楼阁之间。一个御座被抬来,蔡京示意宋徽宗坐下,张明远等人也一一落座。
宋徽宗笑容满面道:“我大宋点茶即刻开始,朕亲自操办。”“点茶还要圣上亲自操办,老臣心有不安。”蔡京眯眼道。“太师言之有理。”童贯笑道。“圣上还是歇息如何?”高俅劝道。“圣上龙体要紧,这等事还是宫女来做,不知尊意如何?”李邦彦不安起来。“明远,你们以为如何?”宋徽宗环顾四周,哈哈大笑,问张明远。“皇上亲自点茶,可见必有独道之法了。”张明远心想,既然皇上要亲自点茶,自然有他的道理。“皇上为我等点茶,世所罕见,传出去也是千古佳话,后人当以皇上为圣主明君了。”费无极心想,何不借机奉承几句,让皇上为我效劳一番,可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必拒绝,就乐道。“点茶可是一门大学问,素闻东京点茶,天下闻名。”种浩点点头。“大理国绝对没有,恐怕天下人间只有大宋有了。素闻东京斗茶大会,有许多点茶高手,想必都要佩服皇上的点茶技艺了。既然皇上有意亲自操办,我等恭敬不如从命。”段和誉赞不绝口。蔡京、童贯、高俅、李邦彦,一个个一脸不悦。
宋徽宗认真介绍道:“大唐茶神陆羽的《茶经》早已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谓,五之煮,三之沸。这妙法便在三之沸。沸如鱼目,微有声,乃第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乃第二沸;翻波鼓浪,去无影,实为第三沸。蔡襄在《茶录》里也说,煎水为先,煮茶为后。茶少汤多,云脚散;汤少茶多,粥面聚。点茶贵在品味,如若点不出味道,就了然无趣了。朕的七汤点茶法,想必会流传千古。”“皇上,何谓七汤点茶法。”费无极听了,兴趣盎然,赶忙追问起来。“朕就亲自示范一番,你们且看且听朕仔细道来,如何?”宋徽宗笑容满面,马上让蔡京布置一番,就开始了点茶。
“一汤,量茶受汤,调如融胶。正所谓调膏,茶粉一勺半,沸水注入,使茶粉之间咬合在一起。”宋徽宗边说边做,只见,他拿起茶碗,用小勺取些茶粉,沸水倒入,不停搅拌。众人见状,笑容满面。费无极乐个不住,张明远也喜笑颜开。
“二汤,击拂既力、珠玑磊落。这一步要急速而有力,泡出而成;三汤,击拂轻匀,栗文蟹眼。水要少,用茶筅匀速将大泡击碎为小泡;四汤,稍宽勿速,轻云渐生。茶面颜色要变白,乃最高境界;五汤,乃可稍纵,茶色尽矣。正所谓,水乳交融,随意而为;六汤,以观立作,乳点勃然。此乃翻江倒海之状,意为搅拌其余茶粉;七汤,乳雾汹涌,溢盏而起。此为最后一搏,快速击打,使之凝固。”宋徽宗越说越快,手上却有条不紊,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好生了得。“皇上妙手,天下无敌。”众人见状,一个个异口同声,喜乐无比。
“圣上七汤点茶,天下无人能敌。”蔡京捋了捋胡须,沾沾自喜。“我大宋点茶,自然比唐朝厉害。”童贯环顾四周。“我大宋点茶高手,无出其右,非陛下莫属。”高俅眉开眼笑,伸出大拇指。“皇上点茶技法,奴才想学,不过就是太愚昧,不得要领,如之奈何。”李邦彦也扬起袖子,眉飞色舞。“皇上七汤点茶,独步天下。”张明远仰天长叹。“七汤,如若不是点茶,还以为是煮羊肉汤了。”费无极乐道。众人捧腹大笑。
“点茶之法,我京兆府也有,可今日看皇上如此七汤,世所罕见,妙不可言。”种浩也乐道。“大宋点茶果然厉害。皇上的七汤点茶法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本王要派人来学习学习才好。不然我大理喝茶就俗不堪耐了。”段和誉瞠目结舌。“好了,诸位对这七汤点茶,可明白了?点茶不过技法,味道还须自己品味。下面就献茶好了。”宋徽宗摆摆手,喜笑颜开。顷刻,蔡京示意下,宫女成群结队,前来献茶,宋徽宗接过香茗,示意众人随意,一个个才不再拘谨,端起茶碗,品起茶来。
此时此刻,刘贵妃前来,原来刘贵妃方才匆匆忙忙离去,便是为了亲自准备这个,还叫来许多画师。
蔡京道:“圣上,贵妃娘娘,老臣素知这天下画科,以我大宋为最。我大宋画科,圣上实为天下第一人,此番翰林院画师都到齐了,就请圣上出题,考一考他们,如何?想必他们一个个也是翘首以盼,得到圣上指点,也算他们三生有幸了。”“过誉,过誉。朕也是随便画画。既然画师到了,就请他们写生好了。”宋徽宗笑容满面。“后生可畏,不过少不了陛下亲自指点。”刘贵妃微微一笑。宋徽宗示意刘贵妃近前坐了下来。刘贵妃点点头,马上过去。
“他们也不能随便写生,还要有了题目才是。”李邦彦道。“陛下画作天下第一,故而有陛下指点,他们的画作才可有所长进。”高俅喜道。“如若没有皇上提携,恐怕这翰林院的画作就难成大器。”童贯乐道。“皇上对画作如此了如指掌,指点一二,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张明远看着宋徽宗。“素知我大宋画作名扬天下,就是不知翰林院有什么作品?”费无极笑容满面。“京兆府也有画院,不过与东京一比就,愧不能及了。”种浩点点头。“没曾料想,大宋翰林院的画师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了,新老交替,好生了得。我大理可没这般阵势,愧不能及,也在所难免。还望皇上指点,也让本王见识一番大宋画作,岂不令人喜乐无比?”段和誉环顾四周,看这画师一个个年龄悬殊颇大,年老体衰者,年纪轻轻者,比比皆是,随即道。
“既然如此,朕就却之不恭了。那就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诸位以为如何?”宋徽宗熟思片刻,猛然想起离开金明池的场景,随即喜上眉梢,掷地有声道。“这名字果然妙不可言,真是陛下的奇思妙想了。”刘贵妃点点头。
“圣上所言极是,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我等遵命,即刻就以此作画。圣上别出心裁,我等愧不能及。此题甚好,妙不可言。”一人脱口而出,只见这人,贼眉鼠眼,不觉媚笑开来。“圣上所言极是。此画题,实乃妙不可言!”画师一个个点点头,异口同声起来。
“诸位画师,开始作画,如何?”宋徽宗一声令下,画师研墨写意开来。刘贵妃陪在身边,递给宋徽宗一杯茶。宫女侍候左右,宋徽宗、刘贵妃乐此不彼。
张明远心想:“这‘花’、‘归来’、‘马蹄’都好画,可‘香’乃无形之物,如何画出来?岂不难上加难?想必皇上有意为难翰林院这些画师了。香乃味觉之物,如何可以闻得到?好生奇怪。”想到这里,不觉轻轻摇头。
费无极心想:“‘踏花归来马蹄香’,真是有意思。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被我大宋文人墨客称之为诗情画意,实在难懂其中奥妙。这马蹄本是臭的,如何可以香起来?谁见过马蹄可以香了。骑着马跑来跑去,马蹄踩的都是肮脏之地,尤其马粪被马儿自己踩到了,肯定臭气熏天。”想到这里,不觉乐个不住,轻轻摇头,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热气腾腾,味道果然不错,一股幽香袭上舌尖。
种浩暗笑,“这下翰林院画师可有苦头吃了,本以为带兵打仗不容易,没曾料想这琴棋书画也是不容易。须知冥思苦想最为令人头疼。”
段和誉寻思,“大宋皇上果然厉害,一个画题就难倒许多人。我大理国恐怕难以望其项背。”
一时间,许多画师虽有丹青妙手,却也面面相觑,无从下笔。张明远等人见状也是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是好,都为画师捏着一把汗。
“圣上,画师大作既已完成,老臣就恭请圣裁?”蔡京接过画师大作亲自送到宋徽宗手上。“翰林院画师都是精兵强将。”童贯笑了笑。“这画作,微臣虽知之甚少,可也知道好看不好看。”高俅媚笑。“皇上的画作实乃天下第一,想必无出其右。”李邦彦也媚笑。
“明远,你可懂得作画之妙?”宋徽宗问张明远。“回皇上,在下只是载终南山见过太上老君的画像,算是第一次看画,当年年纪轻轻只觉得好看,一个老头,栩栩如生。”张明远摇摇头。“皇上,京兆府也有卖画的,不过与东京无法相提并论。要说作画之妙,的确并不知道,还望皇上指点。”费无极乐道。“不知皇上以为如何?我等愿闻其详。”种浩问道。“素闻皇上的画作也是独步天下,此事还望皇上指点,我等才好了然不惑。”段和誉也问道。“你们过誉了,朕的画也是学习名家后,才自成一派。翰林院画师也是精挑细选,也是妙笔生花,不可小觑,我等且观,自然了然不惑。”宋徽宗摆摆手。“陛下的画作,自然妙笔生花,天下第一。”刘贵妃赞不绝口。“爱妃过誉!”宋徽宗尴尬一笑,拉着刘贵妃的手,摸了摸,笑出声来:“朕也是随心所欲,聊以忘忧。寥寥几笔,权当自娱自乐。”
“圣上,奴才给您展开,还望圣上慢慢看,细细看,指点一二,让画师们,受益匪浅,也让奴才受益匪浅。”李邦彦媚笑之际,马上上前给宋徽宗轻轻展开画卷。画师一个个紧张兮兮,直冒冷汗。张明远也聚精会神,费无极不以为然,种浩全神贯注,段和誉翘首以待。
“骑马人踏春归来,手里捏着一枝花。此乃何人所作?”宋徽宗瞅了一眼画作,马上问道。刘贵妃也全神贯注,陪在一旁,细细看来。
“皇上,乃是微臣所作,不知尊意如何?”一人擦了擦额头汗珠,尴尬一笑。
宋徽宗又看了看,放在案几上,呡了呡嘴唇,点点头。这人马上放下心来,眉开眼笑。不过宋徽宗又眉头紧皱,摇摇头。这人顿时就诚惶诚恐,瞠目结舌了。
“马蹄上面沾着几片花瓣,又是哪位‘妙笔生花’?”宋徽宗环顾四周问道。刘贵妃看去,果然“妙笔生花”,独具匠心。“皇上,此乃学生拙作。”一个青春俊杰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宋徽宗点点头微微一笑,此人心满意足,昂首挺胸。宋徽宗瞅他一眼,不觉失笑开来。刘贵妃也是捂嘴失笑,不知何故。
“诸位画作妙笔生花,乃我大宋翰林院大作!”宋徽宗喜笑颜开。众人眉开眼笑,议论纷纷。“不过,皆无马蹄之‘香’,你们可知?”宋徽宗蹙眉,不觉摇摇头,一脸不悦。众人心灰意冷,几个老头闷闷不乐,几个青春俊杰也郁郁寡欢。
张明远心想,“这是为何?果然这‘香’很难画了。”“这些翰林院画师可要吃苦头了,丢人现眼,笑死我了。”费无极偷笑。种浩捻须熟思,“马蹄香,这‘香’实在令人头疼。”“马蹄香,马蹄香。的确难画。”段和誉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时,只听一人掷地有声,“皇上,学生想到了,此刻画出来,如何?”众人看时,这人约摸十七八岁,长相清秀,眉宇有神,目光如炬,发黑如漆,英姿勃发。一身白衣,温润典雅,乃是大宋不可多得的青年画师。
“快快画来。”宋徽宗顿时喜出望外,刘贵妃也是笑容满面。众人不以为然,几个老画师,嘀嘀咕咕,交头接耳。
蔡京对高俅耳语道,“又是个不自量力之徒。”童贯对李邦彦耳语道:“胆大包天,故弄玄虚,实乃哗众取宠。”张明远对费无极耳语道,“此人好生猖狂。”“猖狂也不错,比胆小如鼠好许多。”费无极对张明远也耳语起来。种浩对段和誉耳语道,“此人年纪轻轻,就如此猖狂,想必没什么本事。”“素闻大宋画师一个个身怀绝技,且看看再说,不可早下结论,以免自愧不如。”段和誉对种浩耳语道。
顷刻,那人献上画作,李邦彦接过,轻轻递到宋徽宗案几上,规规矩矩放好。
“你这狂徒,如若画的不对,当心脑袋。”李邦彦对这人瞪了一眼,回过头又对宋徽宗毕恭毕敬,喜笑颜开道:“圣上,如若不中意,不用生气,给奴才递个颜色,这人,奴才给办了,替圣上分忧!”这人胸有成竹,众人却不以为然,几个老画师对他轻蔑一笑。这些,被费无极看在眼里,费无极心中乐个不住,文人相轻,果然如此。
“这画,是你临场发挥还是早有准备?”宋徽宗终于张开口了。“果然一鸣惊人,不可思议。”刘贵妃也瞠目结舌。众人紧张兮兮,一个个交头接耳,莫非有人泄密,宋徽宗狐疑万分。张明远、费无极也面面相觑,种浩和段和誉也破涕一笑。
“方才众人可见,学生实乃临场发挥。还望圣上圣裁。”这人镇定自若。“你好大胆子!”宋徽宗目瞪口呆,马上追问。蔡京马上示意来人拖出去,众人瞠目结舌。
“学生不敢期满皇上。的确是临场发挥!”这人昂首挺胸。“蔡爱卿意欲何为?谁说朕生气了?”宋徽宗看着李邦彦瞠目结舌,摆摆手示意他不可鲁莽,马上又问这人,“你好大胆子,画的如此绘声绘色,朕都羡慕嫉妒了,如之奈何?”
“还是皇上恩泽天下,学生只是直抒胸臆,也非妙笔生花。比起皇上的大作,学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还要皇上多加指点,才成大器。”这人机智异常。
“此画果然妙笔生花,奇思杰构。”宋徽宗马上哈哈大笑,喜笑颜开,俯身细细看时,不由抚掌大赞,指着此人,喜出望外:“亏你想得出来,实在是个高手。几只蝴蝶飞舞在奔走的马蹄周围,踏花归来就跃然纸上了,马蹄还留有浓郁的馨香,好似扑鼻而来。妙!妙!妙!此画之妙,妙在立意妙而意境深。把无形之花香,有形的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气扑鼻!此画可名垂千古,今日就收入翰林院,作为画师杰作予以珍藏,明日朕就御笔题词,予以褒奖。自后你就伴驾左右,你意下如何?”“实在奇思妙想,妙笔生花。如若不是匠心独运如何会有如此大手笔。王希孟,哀家没看走眼,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刘贵妃微微一笑,点点头,赞不绝口。
“学生王希孟,遵旨。”此人微微一笑,张明远、费无极看过来,这人相貌堂堂,模样俊俏。众人乐此不彼,老画师也尴尬一笑,不得不服,乃是心悦诚服。
夜色时分,宋徽宗、刘贵妃与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在御书房说话。宋徽宗吩咐,如若非紧急事务,就算蔡京前来也不许打扰,片刻,屏退左右,宫女太监离去,掩上房门。宋徽宗与四人畅所欲言。
“我大宋江山,到朕这里,最为辽阔。就让朕为你们说说看,好让诸位了然不惑。我大宋幅员辽阔。北至代州,看那恒山郁郁葱葱,太行王屋,古来有名。列子作《愚公移山》便是说此间故事;南至思陵州,其地,望海而居,遥望南云,可谓沧海桑田;西及西宁州,长河所在的湟水谷地,乃震慑吐蕃各部的咽喉所在。当年大唐文成公主进吐蕃与松赞干布和亲便是通过了这里的日月山;东至登州,乃山东蓬莱仙岛之地,面向大海,神仙境界,无出其右,我道家三仙坐道于此,岂不令人肃然起敬。传到朕手里的大宋江山,如此多娇。太祖武德皇帝恐怕也望尘莫及。你们说,是也不是?”宋徽宗喜笑颜开。“多少年来,我大宋梦寐以求的开疆扩土。”刘贵妃仰天长叹:“到陛下这里才算大功告成,势必名垂千古。”
张明远等人点点头马上微微一笑。费无极嘴上微微一笑,却心中冷笑,大宋国土比大唐小许多,有什么可高兴的,有什么可炫耀的。张明远、段和誉盯着几个瓷碗发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