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种浩、张明远、费无极到了皇宫。一个小太监带着他们一路走来,皇宫果然气势雄伟,非同凡响。琉璃瓦间,金碧辉煌,殿宇高耸,蔚为壮观。正在前行,只见一人前来,身材高大魁伟,皮骨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颐下生着胡须,昂首挺胸,贼眉鼠眼。
小太监马上上前作揖行礼道:“童大人,种浩和张明远、费无极到了,奴才告退。”原来这便是那鼎鼎大名的童贯。可这人与众不同,早已非太监身份,已是大宋西北掌握军权的大人物,西夏党项人如今听到他的名字,也心有余悸。眼下童贯稳坐枢密院,大权在握,威风凛凛。手下西军,如日中天。“好了,下去预备宴席。”童贯笑道,那小太监马上应声而去。
“种浩将军,别来无恙。”童贯威风凛凛,喜笑颜开道:“张明远、费无极,二位从终南山而来,一路多有劳顿。三位昨夜在东京玩的可好?”种浩、张明远、费无极三人一同上前答礼,异口同声道:“有劳童大人挂念,还好,还好。”童贯眯眼笑道:“种将军果然风尘仆仆赶来,二位终南山道家子弟果然青春俊杰。陛下和蔡太师、李邦彦大人、大理国王段和誉在御花园等候多时,这便随本官去见驾。意下如何?”“恭敬不如从命。”种浩道。“多谢童大人。”张明远、费无极异口同声道。说着童贯在前,种浩、张明远、费无极紧随其后,往御花园而来,一路,宫女托盘,侍卫巡逻,果然是帝王之所,无比气派,无比庄严。
片刻,只见宋徽宗和一人已在园中小亭围桌而坐。童贯呼道:“陛下,种浩、张明远、费无极见驾!”一语落地,宋徽宗两人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看了过来。只见,种浩神情激动的上前赶忙跪拜道:“微臣来迟,请陛下恕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语落地,居然颇为紧张,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珠。张明远、费无极拜道:“终南山张明远、费无极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时,童贯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已退了出去。
“种爱卿已到,二位终南山弟子来了。不迟,不迟,快快请起,免礼,免礼。这边坐。”只听得,一语落地,笑出声来。种浩、张明远、费无极抬头看时,只见一人着褐色龙袍,束发戴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通身的文人气派,定睛一看,面如脂玉,唇若敷朱,细眉圆目,浮夸轻佻,风流倜傥,不在话下,这便是那年纪轻轻,继承哲宗帝位,登基大宝后的宋徽宗。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言毕,种浩坐在了石凳之上。“谢陛下!”张明远、费无极也起身落座。只见宋徽宗身旁多了一人,却不是蔡京,也非李邦彦,此人,八尺之躯,意气风发,容貌甚伟,青春俊杰模样,不在话下,一双大眼睛摄人魂魄。此人作揖道:“那日京兆府一别,许多日不见,种将军可好?”种浩笑道:“还好,不知大理国王在此,末将见礼了。”听了这话,张明远、费无极才明白,原来方才这人便是大理国王段和誉。“不必如此,如今在皇上面前,将军还是叫我段节度使比较好,本王替陛下看顾大理,算是替陛下分忧。”段和誉道。宋徽宗笑道:“不必如此,既然朕已封你为大理国王,那你就是大理国王。我大宋文臣武将还是要对你恭恭敬敬才是,是也不是?”“段王,微臣有礼了。”种浩赶忙拱手作揖。段和誉赶忙回礼道:“将军不必如此。本王此番来东京就是要朝拜陛下,陛下待我大理恩重如山,我大理一定镇守好西南边陲,与大宋世代友好。”听段和誉说话,宋徽宗喜笑颜开。
“这二位是终南山弟子?”段和誉看着张明远、费无极问道。张明远道:“正是,素闻大理国王,今日一见,还望指教。”费无极道:“段王,你如此青春俊杰,就掌管大理,了不起。”“也是祖上传的帝位,又蒙陛下关照。没什么了不起的,要说了不起,陛下才了不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博学多识,天下无敌。”段和誉笑道。宋徽宗喜乐无比道:“不必这般自谦,大理乃是段氏大理,朕很是放心,只要你们镇守好西南边陲,朕就无忧了。”种浩环顾四周,问道:“为何不见蔡太师和李邦彦大人,方才听童公公说,蔡太师、李邦彦大人也在,如何不见他二人?”
宋徽宗道:“他们解手去了,昨晚和段王喝酒,酩酊大醉。今早要去万岁山游赏,听说你要前来,念你一路辛苦,故而朕在御花园等候。”种浩随即俯身拜道:“多谢陛下如此关照,微臣感激涕零也难报陛下恩情。”宋徽宗扶起道:“不必如此,且喝茶,一路多有劳顿,朕素知你劳苦功高。”说着亲自为种浩倒上一杯茶,又递到他面前。种浩赶忙接过,笑道:“多谢陛下。”段和誉道:“难怪世人都说当今大宋天子实乃道德礼仪君子,知书达理,待人接物,处处都是楷模,不是眼下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如今见了居然颇为感动。这般待臣子,也就皇上了。实乃天下第一人也!”
宋徽宗笑道:“切莫夸口,朕就飘飘然了。这茶道实在令人喜欢,回想朕撰写《茶论》的那年还是大观年间,这些年来,建安郡凤凰山北苑大兴,专为朕制作御茶香茗,还是朕在书中所说那般,白茶自成一种,朕颇为喜欢。此番段王进贡的这大理国感通寺茶叶品味果然不错。朕回味无穷,其中滋味甚美就难以言表了。朕早已说过,这茶以味为上,所谓香、甜、种、滑,乃上品茶全味,缺一不可。”说着用手指头一一比划开来。
种浩道:“陛下所言极是。”张明远道:“皇上如此如数家珍,弟子大开眼界。”费无极道:“皇上所言极是,弟子受益匪浅。”段和誉笑道:“寡人素知陛下喜欢茶道,故而早作准备,在大理国全国上下为陛下甄选极品名茶,真是踏破铁鞋,得来费了不少工夫。如何就合了那句老话,近在眼前寡人却不知。还是寡人没登基大宝之前的事情,一日去感通寺烧香拜佛,口渴难忍就要了一杯茶,顿觉神清气爽。后来寡人就收入了王室,如今作为贡茶献给陛下,还望陛下笑纳。”宋徽宗笑道:“果然不错,你这大理国王如此知道礼数,朕封你为王算是恰到好处了。在朕看来,我中原教派有三,所谓佛道儒。朕如今喜欢道家,你大理历代喜欢佛家。朕不勉强你段氏喜欢道教,只要与我大宋世代友好就皆大欢喜。”段和誉道:“那是自然,陛下如此胸怀,微臣感激涕零。虽然我大理信奉佛家,与陛下所尊崇道家不同,但我段氏绝无半点异心,绝不辜负陛下恩泽,一定替大宋镇守好西南边陲。”正在此时,两个身影袭来,伴随昂首挺胸之感,威风凛凛之态。
“陛下,我等来迟。种浩,你可来了,老臣颇为挂念,那日京兆府一别,许多日子不见,你可还好?”这人捋了捋花白胡须,上前拍了拍种浩肩膀以示安慰。“太师何出此言,不迟,不迟。”宋徽宗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原来方才便是大名鼎鼎的蔡京。只见他眯眼而笑,嘴里好似咀嚼着什么,乃是年老之人的常态,却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
“陛下,奴才见礼了。种浩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一人也笑道。“李爱卿不必拘礼。”宋徽宗笑出声来,掷地有声。这便是李邦彦,这人看上去,风流倜傥,相貌堂堂,乃是才华横溢,那张脸,白皙光滑,别致异常,好似女子。那张嘴巴,如同樱桃,楚楚动人。种浩顿时一怔,心中颇为震动,寻思,这老匹夫果然狡猾。李邦彦这厮也是笑面虎。
宋徽宗向蔡京、李邦彦介绍起张明远、费无极:“这便是终南山王世贞道长座下道家弟子。”蔡京道:“上次京兆府见过,也是青春俊杰,不同凡响。”李邦彦也道:“既是道家弟子,自然是陛下座上客。”“二位大人,弟子见礼。”张明远、费无极作揖问候。片刻,众人说笑之际,不再生疏。得知张明远、费无极与世隔绝的故事,如今又这般情同手足,众人佩服有佳,言谈之际顿生好感。
“陛下,听说终南山来了高人,我也想看看,在哪里,也拜见拜见。”只听得如此一语,只见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宫女侍候左右。这女子落落大方,美丽端庄,慈眉善目,青春可人。“爱妃,快来,这便是张明远、费无极。”宋徽宗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拉着这贵妃的手,体贴有佳。“见过贵妃娘娘!”众人见礼。“这便是刘贵妃,琴棋书画,舞文弄墨,才华横溢。”宋徽宗向张明远、费无极介绍道,一脸喜悦。“诸位免礼,请坐!不知诸位前来,今日哀家过来,有些冒昧,还望见谅。你们一路辛苦,一定和陛下有许多话要说,哀家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叫御膳房准备些点心和香茶,你们自在说话。”刘贵妃尴尬一笑。刘贵妃与宋徽宗又说笑片刻,两人依依不舍之际,才慢慢分别。
宋徽宗马上招呼众人坐了下来,喜笑颜开道:“关于这刘贵妃,朕有些肺腑之言,还望你们听上一听。蔡太师自然知道,十七岁那年,朕做端王,早已大婚,娶了德州刺史王藻之女。”蔡京寻思,此处当然要歌功颂德,随即点点头:“老臣当然记得清清楚楚,皇上一表人才,做端王时,也是名扬天下,世人皆知。”“记得朕即位后不久,就谨遵向太后她老人家懿旨,册立了王氏为皇后。”宋徽宗仰天长叹,似有逼于无奈之感。段和誉看向宋徽宗,一怔,马上追问道;“莫非这王皇后不好么?”种浩微微一笑,问道:“可见皇上以孝治天下,我大宋自然洪福齐天。”“莫非皇上当时不愿意,不喜欢。”张明远问道。“向太后对皇上算是关爱有佳了。”费无极微微一笑。“明远、无极,你们要明白。向太后喜欢朕,也是朕对她老人家足够尊敬,总是不厌其烦,前去问安,有些好吃好喝,自然想起她老人家,对老人家就好似哄小孩一般细致入微。”宋徽宗认真道。众人忍俊不禁,乐此不彼。
“世人以为这皇后一定很不错。向太后她老人家也以为这皇后也很好,朕也不知这人如何。地久天长,才慢慢发觉,哪知这人实在不敢恭维!”宋徽宗摇摇头,心有余悸。“怎么了?”张明远饶有兴趣,马上追问:“皇上发觉什么了?”
宋徽宗仰天长叹,仿佛回到那时:“相貌平平不说,还生性俭约,根本就不会取悦于朕,实在不是什么红颜知己。她虽为正宫,但朕并不宠她。看见她就觉得那么陌生,那么厌烦,没办法,三宫六院自然是朕经常光顾的地方了。如此金枝玉凤、仿若天仙的所在,当然艳福不浅,可那些妃子一个个柔弱娇态,勾心斗角。天长地久,故而更厌烦了。这不懂诗词歌赋也就罢了,一天到晚只知搽脂抹粉也还过得去,她们偏偏就不安分,让朕无法忍受,真是令朕大失所望。如此说来,还是要选妃,德才兼备最好。”“陛下,如此恐怕不是女子,实乃才子。”蔡京眯眼笑道。“陛下,这便是提拔龙图阁大学士了。”李邦彦笑道。
“还记得朕与刘贵妃认识的那一年,也就是三年前。在御花园布置花石竹木,朕心烦意乱正好出来走一走,散散心,走着走着,就遇到了一个姑娘。她倒好居然把朕当作短工,朕当时也调皮搞怪,一看这姑娘模样不错,是个美人,就按她吩咐来做。一来二去就熟识了,后来聊聊天才发觉这姑娘非比寻常,居然也琴棋书画、舞文弄墨,家境虽说寻常贫寒,可人不错。朕就暗恋起来,后来朕就和她情意绵绵开来,还让她进宫做了贵妃,这贵妃便是当今的刘贵妃。”宋徽宗恍然如梦,历历在目之际,喋喋不休讲起来。众人听了也是入迷之极。
宋徽宗又对众人道:“朕目下实在是孤家寡人,身边几乎没半个亲人。如若不是刘贵妃,真是孤家寡人。不似张明远、费无极你们二人,好歹是哥们弟兄,难舍难分。方才听张明远所言,如此看来,朕与明远乃是同岁了。朕本生于元丰五年五月五日,只是五月颇不吉利,故而改为十月十日。朕是十一皇子,皇兄哲宗年仅二十五岁,不知何故就病入膏肓,离我而去,这年是元符三年正月。如今看来,父皇神宗,皇兄哲宗都离朕而去,如何不形单影只。向太后她老人家最疼爱朕,也撒手人寰,离朕而去。你们说,朕身边哪里还有知冷知热、掏心掏肺的亲人呢,千万别说后宫佳丽,她们就知道擦脂涂粉、争宠献媚、勾心斗角,令人好不烦恼。只有刘贵妃最好,令人赏心悦目,喜乐无比。”宋徽宗一席话,众人感慨万千,乐此不彼。片刻,宫女端来刘贵妃让准备的点心与香茶,宋徽宗礼让,众人才不再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