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麻裹玉，含胸带怯，肤若凝脂，发丝遮面——骨相精致完美不似天生，皮相蓬头垢面颇为丑陋，美人胚子，但不是美人。

在淤泥中挣扎的花骨朵，在完全绽放前，从来无人知晓。

因为它很黯淡，不够璀璨。

人们甚至会因为骨朵上沾染了泥垢而觉得恶心。

丑陋，自卑，贫穷，欺凌，缺爱，低头含胸，出油痘痘，迫于生活不修边幅……这些泥垢像青春伤痕文学般挥之不去，令人讨厌。

“黑夜从来不会亮，但它很坚强，会独自默默忍受，却绝不投降……”

过于炽烈的注视让辛橘斓头垂得越来越低，小巧鼻尖快要触碰到课桌。

已经避无可避。

她既不敢直面夏凉注视，也不敢睁目回瞪，更不敢出声呵斥——这些都是勇敢女孩的专利，她不是。

她很怯弱，她怕得要死。

谁能来帮帮她呢？

肯定没有吧？

没有。

她心中微叹，不一直都这样吗？

不会有人来帮她。

自己真是不争气，明明清楚这点，却依旧如此妄想，太没用。

叮铃铃~~~

下课铃响。

没人帮她，但似乎老天帮了她。

“黑夜从来不会亮，但白昼会战胜它。”

在老师宣布下课的瞬间，她立即逃也似地冲出教室。

回忆着她的背影，夏凉嘴角笑意愈浓。

这么宽垮的校服，依旧很明显。

该说是大器晚成吗？

自己以前可真是眼瞎……珍宝近在眼前，居然没能发现。

一下课，柯甲要就凑了过来，正准备一屁股往辛橘斓椅子上坐，却被夏凉阻止。

“你坐我这。”

“哈？你这是闹哪一出？”

“橘子整理得很整齐，怕你弄乱。”

“行吧。”

柯甲要面色古怪，心想：“那你坐她位置就不弄乱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只当是夏凉间隙性脑残犯了。

辛橘斓其貌不扬，所以柯甲要这个外貌协会也没往那方面想。

“你刚上课是不是一直在发呆？尽朝走廊看。”

“嗯……算是吧。”

夏凉心说：“老子在关心未来老婆，看她有没有累瘦，你小子一个手冲王者懂啥？”

“嘿嘿，我懂！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屁！你懂个球，满脑子污秽思想！我只是回想起一些往事，觉得自己以前眼瞎而已。”

“呵！有趣。”柯甲要起了兴致：“什么事眼瞎？难道是小学时爱粘着你却被你嫌弃的胖妞，长大后成了高不可攀的萌妹子？你因此悔恨不已？”

夏凉摇头：“真会脑补，我从不以貌取人。我只是回想起了《西游记》的一些片段。”

不过说到胖妞……似乎是有这么个人。

唉，可也没什么记忆了。

“啥？《西游记》？我寻思咱高考也不怎么考四大名著啊，你想那玩意干啥？”

“兄弟啊，我和你说，做人不能太功利。这社会太浮躁，心灵需要沉淀，尤其是年轻人。”

“嗤，别介！你还不知道吗？我从来只吃鸡肉，鸡汤我一直都用来喂狗。”

“那我刚给你喂了碗鸡汤，傻狗，你好！”

“煞笔！”柯甲要把玩着夏凉的沙笔：“扯远了，这和眼瞎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对《西游记》电视剧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那当然是看猴戏了，我和你讲，六老师贼六！”

“没错，是挺六的，都六成门学问了。”

“可这到底和眼瞎有什么关系？”

“唉！当年我们年纪小不懂事，光顾着看猴，却错过了最精彩部分。”

“兄弟，别卖关子，有屁快放。”

“里面女妖精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是女儿国的国王，啧啧，贼漂亮！我当时光顾着看猴，完全没注意到，如今一回想，痛心疾首啊。”

“不过兄弟，女王是人不是妖精。”柯甲要面露鄙夷：“还说没到春天，你这都春到童年回忆了，是有多饥渴？唉，凉啊，我电脑还有不少教育片，你要是缺社保资料，就去拷吧，都很实用，你懂的。”

“滚！沙比！”

柯甲要贱兮兮笑着，也不在意，心想，看来回去得重温一遍《西游记》了……当然，复习名著，只是为了高考，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嗯，没错，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