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县老爷倒是按本子唱戏,每天都这么干,早习惯了。
“民妇张颜氏,前来请大老爷做主,抓取诬告民妇之人。”穆慧虽说没有痛哭流涕,但说得也颇为凄惋。
县老爷一怔,他派人去抓是奸夫**,怎么就成她告人了?
捕头倒是知道问题在哪,老爷升堂要有原告被告。老爷开口问‘堂下何人’,下句就该是,‘所告何事’。
现在没有原告,这位张颜氏自然要开口说话了,于是她就成了原告,她在反诉告她的那位。
但问题是,她之前的案子还没结,她就开告了,好像于理不合吧?
“禀太爷,这便是被告张颜氏。有人告她与屠户花某通奸,谋害亲夫张秀才,小的刚在张秀才墓地将二人抓获,杵作正前往开棺验尸。”果然是做了多年的捕头,这头脑就不是一般的清楚了,此时他绝不能让这案子被穆慧牵着走。
“大胆张颜氏,竟敢当堂狡赖!”县太爷马上一敲惊堂木,果然很有唱戏的天份。
穆慧真的挺想笑的,谁让她当年也拍过这类的剧呢,实在太像唱戏了,不过那些剧情她还是记得的,这样的,弄不好就成苦情,来个屈打成招怎么办?她才不受那个罪呢,也就不想惹怒了这位太爷。
“民妇惶恐。”穆慧低头认错。
“张颜氏,你认罪否?”
“大人,既然杵作已经准备开棺验尸了,那民妇就等杵作之证词好了。先夫久病,在医馆去世,一直停灵城外义庄之中,这些都有人证。而民妇略有积蓄之后,便为先夫选地安葬,求的是,先夫入土为安,为子孙积福。今日是先夫周年,请了四位大师为先夫念往生咒,是先头风水先生的嘱咐。民妇不知道为何有人诬告民妇,如今连原告之身影都不见。”
穆慧直起腰,温声答道,声音是不大,但字字清晰无误。她没有疾言厉色,她可不想让县官没脸,恼羞成怒。却也不想跟苦情戏一样,痛哭流涕。她就是她,平静、温婉、大大方方。
“原告何处,可有证据?”县官其实也不是那心里没谱的主,捕头能想到的,县官能想不到,不过想的是,看看所求罢了。若是原告诬告,他们就吃原告。若是被告心虚,他们就吃被告。万一真的弄出个案子,他们就有政绩,来年的考绩好看。所以哪头他们都不亏,不然,为何状子来了就接?
但是,像这种谋杀亲夫的案子,他们还真不敢乱判。为什么,这里离京城太近了,官文一来一回一天都用不了,刑部的那些老头又不是傻子,一看卷宗,人家啥都明白,回头,他们就能弄死自己。所以开堂就是为了捞钱,看被告这样,也知道,被告没戏了。人家心里清楚着呢,你快开棺吧,我真一点也不怕,况且人死在京城的医馆,京城想运出一个死人,不查三代出得来吗?就凭这个,他都不敢再深究了。
“大人,原告告的是张颜氏与花某通|奸、谋害亲夫。纵是谋害亲夫不成,通奸也不见得不成立!”捕头冷冷的说道。
他实际是有点生气了,县官会走,但是一般捕头是不会走的。太爷还有升官的机会,但捕头升官的机会就很少了,六扇门自有体系,所以他们不指着升官,他们就想安稳的舒服过日子。
当然他们的安稳跟市井小民的安稳不同,舒服日子当然更不同了。这个地方是县太爷管着没有错,但是,却也是由我管着的。怎会由一个女人说啥是啥?你不塞银子就算了,还想找出原告,然后反诉诬告之罪,显得你比我更聪明?是不是诬告得由我说了算,你得感激我为你洗清了冤屈,而不是你趾高气扬的跪在这儿强辩。
花屠户笑了,他可没跪下,小强更不会跪了,抱着大宝二宝就冷冷的站在穆慧后头,瞅着故事的演变。到这会儿,听捕头说完了,花屠户真的觉得实在好笑得紧了。
他再傻也听出来,没原告,或者,捕头不想把原告拉出来。显是收了原告的钱的。于是现在他既然已经不能善了了,那么总要罗织一个罪名给他们的。通奸也是死罪的!
“大胆,上堂竟敢不跪?”县官又不是傻的,他也与捕头相处两年了,捕头啥意思他是明白的。
平日里这是小事,他也就容了。但这会,他快满任了,就不想容了。但又不想驳了捕头的面子,一抬眼,看到花屠户在冷笑,还人高马大的站那儿,便马上惊堂木一敲,转到了花屠户这儿,就好像没听到捕头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