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手捧着一个大而深的木盆走进来。因木盆中水装得甚慢,走起路来也是一步一晃,磕磕绊绊。
木盆中氤氲的热气蒸腾而起,扑到脸上,眼前白茫茫一片。元侃下意识眨眨眼,想化去睫毛上被沾染的水珠。
这个小动作落到赵匡义眼中,多年来深藏在坚硬内心深处的柔软被轻轻触碰,轻叹了一声道,他们终究还是孩子。
此时再看向元侃的目光,俨然如木盆中升腾的热气,漾开的白雾,朦胧而柔软。
元侃如释重负地将木盆放下,也没来得及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便半蹲于地挽起赵匡义两只宽松的裤腿,小心翼翼地将其小腿先后浸入热汤。
热汤迅速染红赵匡义的双腿,没入水中的箭疮似是顽固的孩童,兀自泛起腐肉特有的絮白。
不知是旧伤作痛,还是热水熏蒸,此时赵匡义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双颊也涨得通红,喉咙里充塞着模糊的呻吟声。
见赵匡义忍得辛苦,元侃突然抬起覆有箭疮的那条腿放在自己膝盖上,从上至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用嘴吮吸起上面的腐肉浓水。
腿上异样的舒适感,令赵匡义蓦然睁开双眼,却不料被眼前一幕震惊地说不上话来。
对自己的几个子女,他从未奢望过他们能有出自内心的恭孝,但此时元侃做的这些,已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你应该知道,为父不是心软的人?”赵匡义说完,眼神有意飘向房中书案上摆放的玉斧。
二人四眼相对,元侃自然明白赵匡义这一眼所含之义。
玉斧乃大宋开国皇帝宋太祖的心爱之物,父亲以思念兄长留在身侧,做足了兄友弟恭的表样给诸人看。
只不过,这依然无法堵住天下人幽幽之口,烛影斧声的传闻还是在坊间流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元侃有碍于皇家身份,自然不会像天下细民一般随意传谣。
“父亲行事顺天顺民,即使有些许过失也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