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呵呵,连自己儿子都算计,你这老子当的,可真是没话说!”高德端着茶杯,抿了抿茶水,一边查看心神脑海中的秘密,一边自言自语碎碎念叨着。
“还有孙家,胃口都不小嘛,知道这个地方迟早要崩塌,早早就做了打算,能转移的转移,能卖的卖,能送的送,留下来的……好像就是一个纯粹的空壳子!”高德咂摸着嘴,语气出挑,绕有趣味地说道。
“到时候了!”将原有高德心神脑海一览无余后,高德搁下茶杯起身,朝屋外走去。
村头八百水泊,褚知秋颇为懊恼地看眼睡觉打鼾惊走水中游物的老更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饵料都咬上了,眼看就要上钩,却听得打鼾声又溜了,这如何能不让她恼怒?
似乎感觉到褚知秋的视线如刀剑戳刺,老更头眼皮跳了跳,悠悠醒来,抻了抻老腰,先看眼稳如山耸的鱼竿,再看眼一脸恼火的褚知秋,笑了笑,“丫头,这垂钓可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屁股坐不住,垂钓便不成,再说这里游物本就少,一天坐下来,钓不上一尾也用不着灰心丧气,贵在参与嘛!”
“老更头,都怪你哩,你打鼾像打雷,好几次都要上钩了,却又被你雷声给惊跑了,你说怨谁?”褚知秋埋怨道,到手的游物就这么跑了,等同说又在这里白做了一晌午的冷板凳,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哦,是我的错了……”老更头点头认错,抄起地上的鱼竿,轻微晃了晃手腕,一抹涟漪油鱼竿迅疾传到水下鱼钩四周,说来也怪,涟漪徐徐四散,引来的却是一群斤两都不在小数的青鱼。
“快看,有东西咬钩了,老更头,这把可得小心沉稳些,晌午吃不吃得烤鱼,就看你这一把了!”褚知秋起身,也不顾自己手中的鱼竿如何,探着身子朝水中看去,水下隐隐可见,一群大鱼正围簇在饵料周边,争先恐后地要咬钩!
女子心性便是如此,如风似雾,谁也捉摸不透,埋怨来的快,自然走的也快。
“这还不是手拿把稳!”老更头自吹一句,手腕一扬,鱼竿出水上挑,一条细不可查的红线末端晃漾着一尾斤两极重的青鱼,摔落在水泊岸边。
褚知秋用渔网罩住,挑在肩头,眉开眼笑道:“走,去你院里开开荤腥,在这里可不行,要是被我爹爹看到了,又得罚我抄书了!”
二人回到院中,老更头开始准备东西烤鱼,褚知秋则是大大方方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分享美味可口的烤鱼。
半个时辰后,烤鱼大功告成,褚知秋早早就准备好碗筷,翘首以待,等烤鱼上了桌,便是一阵风卷残云,如此吃相,倒是和大家闺秀的形象差之十万八千里。
老更头则是细细咂摸品味,再者青鱼鱼刺细密,一不小心就可能吞进肚腹,所以老更头吃的极慢,吃鱼的同时,他也在思量一件事。
这个褚知秋与他之间,前世早已缘分殆尽,再无任何瓜葛,按理说如此,他们二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此地,轮回往生牵涉众多,虽不是他一个只会牵红线的红线老儿所能参悟透的,但起码有一点他是知道的,缘分殆尽的两个人,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地点的,即便出现,也是会因为种种原因,完美错过,决不能像他这般,两个人还坐在一块吃烤鱼!
给光阴长河中的人族牵红线,听上去不像是什么苦差事,顶多动动手而已,在一对男女脚踝拴根红线又有何难?
当然,这都是被山下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给误导了,他这个牵红线的老头,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怕是这出力不讨好的营生活计,也早已是他人手中物,无论是山下山上,牵涉利益的,到得最后做论断的,都是“拳头”大小来说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会是谁如此故意恶心人,千辛万苦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有缘人终相逢的好戏?”这才是老更头最想知道的问题,至于其他的,他不在乎,只有手中还有这条红线在,那些早就视他为肉中钉的老东西,也奈何不得他。
看眼正狼吞虎咽的褚知秋脚踝,确定并无拴系什么红线,这门手艺虽说不是他的独门手艺,但终究算来他还是最拿手且有资格的那位,所以任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法眼。
“难道是我想多了?”老更头忍不住皱眉自问,虽说轮回重逢的机率寥寥无几,但也并不代表不存在,只有存在,一切都有可能。
突然,无名山丘传来山鸡大人的呼唤:“红线老儿,山上一聚。”,老更头对吃的满嘴荤腥的褚知秋说了句出去一下,就走出院子,当真是一步一步从山下走到的山上。
到得山丘上,出乎老更头意料的是,平时难得出门的老寿头赫然正坐着吃酒,看他来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递了一只空酒杯。
“你个老东西,怎么舍得出了你那乌龟道场,出来走一走了?”老更头打趣道,毫不作假地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水,一饮而尽。
老寿头仍旧是躺坐躺椅的惬意姿态,笑道:“就兴你个老牛吃嫩草,就不兴我出来透透风?”
褚知秋和老更头,这一对年龄悬殊格外大的组合,早已在村中那群婆姨嘴里衍生出了无数种版本,但褚知秋从头到尾好像置若罔闻,连理睬那群婆姨都懒得理睬。
“前世缘分已尽,不可能了!”老更头也不藏掖,打开天窗说亮话,一言钉死所谓的谣言。
看眼空落落的另一个位置,老更头问道:“山鸡又去哪里抖威风了?”
“呵呵……”老寿头轻笑两声,使了个眼色,“神风大人,血脉尚存,假以时日,重回巅峰,不是什么难事!”
老更头懒得搭茬,这种没什么滋味的吹捧,还不如听两声村里婆姨求他帮忙时的亲切叫声来的自在。
“井底出了乱子!”老寿头见老更头不想搭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像他们这样的半老东西,死是一时半会死不掉,活着吧又觉得什么事都没趣味,渐渐的也就养成了这种冷漠的脾性。
井底,老更头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除了戏台前那口老龙井底,夜郎村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下一窝蛟龙之属的存在?
“趁机想出来搞事?”老更头也不如何惊诧,井底那窝蛟龙之属,本就是王丁一手保全下来的龙族孽种,出什么事都符合蛟龙之属的驳杂血脉。
老寿头没有回答,顿了片刻,说道:“出来倒是还好说,毕竟那一套玩意都在,实在不行就再镇压一次就是,可关键是……是那窝蛟龙从井底打了一个通道,一直联通到了八百水泊,水泊什么样子,你比我知道的清楚,所以……很头疼啊!”
老寿头说着,揉了揉眉心,仰头灌下一杯酒水,解解心烦意乱。
“老龙井底怎么会和八百水泊联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再说那群孽种不怕光阴流水腐蚀?”老更头很是意外,据他所知,老龙井底便是光阴长河未曾变更流向前的古河道,纵然是龙族亲来,也绝不可能打穿,更何况是一窝血脉驳杂的蛟龙?
“谁知道去?”老寿头摇摇头,一脸的愁闷,好似他为这件事操碎了心。
老更头看眼山鸡大人的空座,笑道:“这是去井底抖威风了?”
“没有!”老寿头摇头,扭头远眺天际极北,说道:“说是要去把埋葬的过去亲手挖回来,谁知道他当年埋了什么在那里!”
老更头听后更是意外,啧啧称叹,“山鸡大人近来的觉悟,可是大大提高了,都能有一粒米那么高了!”
老寿头也未说话,只是给两者酒杯斟满,然后执杯轻碰,一饮而尽。
天底下什么最解忧,除了酒水,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