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埋入黄土了,还查什么身世背景?
“白书皇朝?”歪嘴佟胆眯眼,“书生皆白面,武人尽屠马,这种从心机阴沉皇朝出来的人,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白书皇朝,相较于旱水皇朝、长寿古国来说,就显得异常低调脱尘,这个皇朝对外,鲜有什么战火燃烧,与毗邻最近的旱水皇朝,更是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这种古怪的氛围态度,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在两大皇朝相邻地界,两国百姓亦是如此。
要说白书皇朝最引人注目的一次,莫过于一句不知从何论起的诋毁之言,“书生皆白面,武人尽屠马,”形容的便是白书皇朝两大中流砥柱,书生与武人,求生皆白面,说的是读书人都是口腹蜜剑的白脸奸佞,武人尽屠马,说的是战场上的兵将都是丧尽天良的忘恩负义之辈,此种言辞一出,可谓是谣传万里,隔着旱水皇朝的长寿古国,也是人尽皆知。
“不清楚……但从我见过的两次来说,那个汉子不像是屠马的忘恩负义之辈!”崔折腰思量着说道,他与那汉子厮杀过后,平分秋色,倒也坐下聊叙过几句,谈不上知根知底,但至少能从中感觉出,那个汉子的耿直!
“呵呵,崔折腰,你懂个屁,聊几句都能看出心性了,那你岂不是比那圣人老爷还要厉害?”歪嘴佟胆讥讽道,心想那白书皇朝究竟是什么德行,谁也不知道,怎么你偏偏冒充什么大头?
崔折腰闻之,脸色变了变,却仍是坚定地说道:“那个汉子可是一顶一的汉子,起码不会使诈耍阴手,你不知道,我当日可是险些败走其手,要不是对方执意公平一战,想必最后也不会是半斤八两的结局!”
歪嘴佟胆愣了愣,屁股坐在窗台,身子倚在窗柱,双脚悬空,蓦然笑道:“崔折腰,感情你他娘的,原来是什么手下败将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半斤八两?”
与敌搏杀,如今的江湖中素来不讲究什么对错是非,只注重一个结果,便是想方设法诛杀对方,而过去的江湖搏杀,则规矩颇多,归拢起来不过是点到即止四个字,手余分寸,不会致死致残,不会秋后算账,因此多少对手在全力一战后,反倒成了惺惺相惜的挚交老友,颇有不打不相识的意味。
“不不不……”崔折腰摇摇头,认为歪嘴汉子并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然后想了想,却是问道:“打个比方,街上随便蹦出来一个半大小子,手上拎着一把刀,说要找你论个高低,而你不打不还行,那么你会怎么做?”
歪嘴佟胆看眼崔折腰,觉察出话里异常的意味,随即想了想,说道:“对付这类死缠烂打的主,那肯定是既得留存对方的面子,不让对方吃瘪,以免后来死缠烂打,还需保全自家面子,让的有分寸把握,不至于传出去对自家不利,所以最好的结局便是平分秋色!”
蓦然,歪嘴佟胆回过味来,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见鬼样子,问道:“崔折腰,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死缠烂打的半大小子?”
崔折腰赫然点点头,脸色出奇的平静,仿佛整件事与他毫无瓜葛,他只不过是个路过的围观百姓。
“嘶……”歪嘴汉子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消息爆出来,可算是惊心动魄,崔折腰拳道是什么水平,怕是没有人比他还要了解,能让这个看似什么都不争的郁郁寡欢汉子自喻半大孩子,足以证明昔年那场林中问拳,崔折腰输的有多惨烈!
如此想来,歪嘴佟胆也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年崔折腰总是一副丧眉搭眼的鬼样子,对什么事情都好似提不起心劲,如今想来,怕是昔年林中一战,对方于无形中,打散了这个武人汉子心中那股气!
武人修武,讲究一个“心气”,歪嘴佟胆记得,教他练拳的师父,练拳第一天,就说道武人心中要有一股经久不散的心气才行,有了这股心气,练拳方能成就一番伟业,若是没了这股心气,练拳到最后,也不过是会些拳脚的废人而已。
“那个汉子与我聊叙中,提及了几个说法,现在不妨说与你听听,一个是天外有天,一个是众生皆棋子,还有一个……”崔折腰话未言尽,面色已然是难堪至极,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脸颊竟然在隐隐抖颤!
歪嘴佟胆细细思量着崔折腰提及的两个说法,暂且压下心中好奇,静静等待崔折腰自己道出最后一个说法。
同时,心底对这个崔折腰也刮目相看起来,平日在村子里,他可是没少挤兑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瘦小汉子,而对方也不想和她计较,如此这样,才形成了每逢聚堆,打头炮的必然是歪嘴汉子,而歪嘴汉子拎出来祭拳的,势必是这个被自家婆姨坐断腰都崔折腰!
“最后一个说法……万世轮回!”崔折腰说话时牙冠竟然在隐隐打颤,可以想象出,这个沉默汉子心中承受了多大的恐怖!
崔折腰说完三个说法后,屋子里陷入沉寂,二人都是聪明人,不用点播什么,自然能明白其中利害所在。
“那个朱贵究竟是什么境界?”歪嘴佟胆刚问出这句话,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崔折腰与其搏杀不假,但既然对方有意藏拙,想来崔折腰也看不出什么高低来,他这么问,等于是再次打脸崔折腰!
“山下江湖的境界之分,已经不足以去揣度那个汉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即便是现在,你我入得那圣人境界,怕也不是那个汉子的对手!”崔折腰凝重说道,显然不像是在打趣。
“崔折腰,你个狗日的,能不能不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歪嘴佟胆啐骂一句,跳下窗台,坐回位置,冷冷说道:“圣人老爷,可是天底下最大的神仙老爷了,你说那个汉子竟然比圣人老爷厉害,难不成这天底下真有什么传说中的神仙不成?”
崔折腰没有着急回答,执杯起身在屋子里徐徐走动,他的心思现在极乱,刚才说的那三个说法,他可是足足思量了这么些年,多少也从山山水水万事万物中寻觅出蛛丝马迹来,正是因为如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最是令他心神絮乱如麻。
“崔折腰,老子知道林中那一战,你必然是落了下乘,不然就你那磨盘婆姨,哪里是你的对手?”歪嘴佟胆撇嘴,他和这崔折腰交手搏杀十余次,谈不上次次拳下见红,但也是尽心尽力,分寸拿捏极好,不分生死,只论高低,崔折腰的拳术高低,他一清二楚,已然就要触摸到脱凡入圣的那道门槛。
“你知道个屁!”蓦然,崔折腰啐骂一句,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水,愤恨说道:“打不过就是他娘的打不过,唧唧歪歪解释那么多作甚,老子还想要点脸面,你不要脸,别他娘的拽上老子!”
歪嘴佟胆一愣,被崔折腰如此鲜有暴怒的一面给惊讶到不行,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崔折腰,骂归骂,你终究还是站着撒尿的汉子!”
“今天说这么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知道,散出这股风声的,极有可能布局已久,而且绝非你我所能对付的凡夫俗子,你我看山望气,不过是三分真七分假而已,说到底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假把式,神明山根灵气,便是最好的证明!”崔折腰叹口气,他说的神明山根灵气一事,是早前二人在山脚望气时所说,神明山根灵气已无,而后来那股灵气浸染的山泉,无疑是打了二人狠狠一巴掌!
“这种望气之术,本就不是你我武人的看家本事,望错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反正老子也不拿它营生度日!”歪嘴汉子翻个白眼,波澜不惊说道。
“说了这么一大圈,尤其是那三个说法,你不妨放在心里,回去好好思量一番,反正你一天最闲!”崔折腰淡淡道。
歪嘴佟胆怒喝:“老子还没得娶婆姨,不得攒点家底?”
崔折腰笑了笑:“娶婆姨作甚,就你这身子骨,也是连累人家的货色,反倒是孤家寡人最好!”
“崔折腰,放你娘的臭屁,你家那磨盘婆姨是不是对你说了老子什么鬼话?”歪嘴佟胆骂骂咧咧,但视线一直在打量崔折腰的脸色,毕竟做贼心虚,他对崔家婆姨做的那点乱遭事,随便捅出一件来,搁在山下也是闹翻天的!
崔折腰瞥眼色厉内荏的歪嘴汉子,心中直乐呵,暗道:“这个铁拳佟胆,吹嘘的天花乱坠,可有点名不副实啊!”心中如此思量,但嘴上却说道:“你慌什么,难不成在春江楼的三天三夜,真是光和那群婆姨喝酒聊天了不成?”
歪嘴佟胆一听,顿时跳脚怒骂:“崔折腰,你个狗日的,原来你家婆姨想方设法接近老子,套老子话,都是你个狗日的,在后面撺掇,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哦,是吗?”崔折腰反倒不急不恼,呵呵一笑,看着耳红面赤的歪嘴汉子,说道:“是那个狗日的,整日在我家婆姨的耳朵根子边吹嘘,说自己铁拳厉害,铁枪也是一等一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