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三眼眯一线。
出得院子,歪嘴汉子一路拐弯抹角,在街边酒肆上落座,桌上已经坐了两人,背刀负剑,一看装扮就是走江湖的无疑。
酒肆掌柜上得酒菜,就远远立身一旁,似乎对这一桌的客人,格外的忌惮。
“阴阳双煞,二位已然是成名久远的前辈,怎的也出来趟这滩浑水?”歪嘴汉子看着桌上两位年岁已高的前辈,不卑不亢,沉声问道。
“这江湖素来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们这把老骨头,就是想趁着还有口气在,出来走走看看,看一看这新江湖和我们之前的那个旧江湖有什么不同?”阴阳双煞同声说道,但古怪的是,两人张嘴说话,发声却只有一人,另外一人看上去就像是只张嘴不出声,模样姿态说不出来的诡异。
“没什么两样,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只不过物是人非而已,既然昔年选择隐退江湖,归隐山林,如今再出来多瞧一眼,就有点自欺欺人了!”歪嘴汉子自斟自饮,咂摸着嘴,孰料酒水辛辣出奇,就连忙夹吃了一筷子佐菜解辣。
“哦,这么说来,铁拳佟胆,是打算出手给我们这两个老不死长长记性喽?”阴阳双煞轻笑起来,笑声一起,桌上的酒水也跟着荡起涟漪来。
被唤作铁拳佟胆的歪嘴汉子,皱了几下眉头,似乎并无打算出拳的想法,说道:“二者都是成名在前的前辈,出拳长记性这种做法,佟胆可是做不来,不过奉劝前辈一句,山下出拳,打来打去,终究只是伤筋动骨,养养就能好,可山上出拳,一番厮杀,伤的可就是身家性命,不是养养就能好的了的!”
阴阳双煞冷笑两声,果决道:“难不成这新江湖,变成了唧唧歪歪的娘们当道?”
“哎……”歪嘴汉子起身抱拳行礼,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心意已决,再多规劝也无济于事。
山下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一切都没变。
变得还只是人心而已。
神明山,从前只是座无人问津的普通山脉而已,但到得某一日,诸多神仙蜂拥而至,纷纷在山头开宗立派,延续门祯,山下百姓闻之,也是一窝蜂上山供奉香火,大大小小的庙观,建了不下二十几处,加上一些不知名姓的山神土地小庙,更是圈地不断,纷纷想从中捞取些许油水。
只可惜寅吃牟粮,这些神仙大肆吸纳山上灵气,不过三百年的光景,就已然将灵气充沛的山根压榨成一方泉眼大小,没了灵气,神仙老爷自然留存不住,雨后春笋的神仙洞府,山神土地庙宇,便又潮水一般退去,能搬走的绝不留下,搬不走的就打碎,待漫山的神仙老爷一窝蜂离去,神明山又恢复成无人问津的山脉,只不过较比之前多了些许的残垣断壁而已。
回忆起无人问津的往事,歪嘴汉子也只是无奈,却也只剩下无奈,他一双铁拳,能做的什么,难道要一路打杀而去,将那些心恶性假的神仙老爷,一一捶死不成?
如今,不知从何又生了谣言,说这芙蓉镇地下千尺,有一处灵气充沛的灵脉,是昔年神明山的真正主脉,神明山根的灵脉不过是这道灵脉的余脉而已,一股风吹出,便引来无数只垂涎三尺的豺狼虎豹。
酒肆上歪嘴汉子劝说的阴阳双煞,亦是闻风而动,二人是成名久远的前辈,虽然昔年也做过不少狠辣晦暗之事,但终归是过去的了,他称一声前辈也是尊敬,但贪念已生,他再苦口婆心规劝亦是无用,唤醒不得。
歪嘴汉子这趟下山,本就是想借卖水之便,规劝这些闻风而动的江湖好汉打道回府,眼下已然是出师不利,“灵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歪嘴汉子碎碎念叨,却是走进了一家莺莺燕燕的春香园。
跟随半老徐娘年岁的老鸨登上二楼,推门而进一间雅室,屋中坐着位身材矮小的白净汉子,若是身材再高大些,穿上长衫,妥妥的读书人模样。
“崔折腰,你个狗日的,怕婆姨也不能这样吧,刚刚老子还替你说不尽的好话,把你这腰膝酸软的怂蛋都夸成了杠杠的金石汉子,你就这般答谢老子?”歪嘴汉子骂骂咧咧落座,瞧得屋里既没有姑娘,桌上更无美味佳肴,心里止不住的窜起一股火。
被唤作崔折腰的白净汉子也不和歪嘴汉子斤斤计较,不过是手指敲了敲桌面,淡淡说道:“佟胆,叫你来是商量事情的,你想耍姑娘,自己花银子便是,我何曾出手拦着了?”
“崔折腰,就你这能耐,怕是被自家婆姨磨盘碾压的,除了只剩下张嘴,其他地方都成了渣渣!”歪嘴佟胆不无讥讽说道,对这个出拳总比他高一式的折腰汉子,心里总是止不住想嘲讽两句,好一解当初那一拳之仇。
崔折腰自然知道歪嘴佟胆的心思,憋着一肚子火只想雪耻,可他答应了自家婆姨,今后不再出拳,和歪嘴佟胆那一场论拳,可谓是封拳之作,小胜而已,称不上如何精彩。
“南山书生家,听说来了几位亲戚,连那死人面都吃了败仗,看样子是来势汹汹!”崔折腰蓦然说道,他说的南山书生和死人面,正是那乾匾乾笋兄弟,不过较比起真名来,还是江湖上的名号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