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牛的,糖葫芦要不要?”疯子叫住卖糖葫芦的小贩,扭头问道,问话间还冲骑牛老道奇怪的眨了眨眼。
骑牛老道收回视线,方才看清小贩,一个还没有柜台高的孩子,正用充满渴望的眼光盯着他,似乎是在说行行好,买两串吧!
“两串!”骑牛老道说道,孩子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手脚麻利包好糖葫芦后,在接过疯子递出的银两后,又再次弯腰鞠躬。
二人走远些,疯子吃着糖葫芦,这才问道:“骑牛的,那个小孩你觉得怪不怪?”
不待骑牛老道言说,疯子已经迫不及待开口,解释道:“纯粹的人族孩子,只有人族的后裔,才会这般谋生,你不妨看看街上那些游手好闲的,我敢保证绝对不是真正的人族,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
骑牛老道环顾四周,街边野摊或者小门小店的,生意似乎都很好,人来人往,而相邻的大门大店,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况,门可罗雀,再瞧看过一些更加细致的方面后,骑牛老道若有所思。
“生意好的,多是人族商家一脉的弟子在经营,也有不少诸如卖糖葫芦的谋生人,这些都是想在这座城扎根生存下来的人族,而生意不好的,就是这里的土著无疑,好像经商的人族每月都得给这些土著上交一定量的银子,所以这些土著更加无心思经营生意,反正买卖好坏,都有银子入账,那还费什么心思做什么买卖?”疯子淡淡说道,对于这种赤裸裸的胁迫,人族好像会有各种应对之法,总能让这些土著无从置喙,像是拳拳打在了棉花团上。
“就拿刚才卖糖葫芦的小孩来说,之前刚被几个小土著劫财,但下一刻仍旧能恍若无事的做生意,这就是人族特有的一种东西,百折不饶,被劫财当然会很伤心,也会很害怕,但当生意临门,还是会笑脸相迎,既不会诉苦叫委屈,也不会跪求卖可怜,你买我卖,堂堂正正,不卑不亢!”疯子啧啧称叹,似乎一说到小孩子话就格外多起来:“当然,这仅仅是你我眼睛看到的,还有我们没有看到的,那些人族究竟怎么样,是不是和这个卖糖葫芦的孩子一样厉害,谁也不敢拍着胸脯打保证,毕竟心性摆在那里,有好就会有坏,有纯良之人,自然也会有奸恶之辈,在这座人族被死死践踏在脚底的城中,有人人欣赏的白莲花,就会有人人厌恶的淤泥,谁高洁谁低贱也无法一概而论,但真要到人族灭亡之际,是齐心合力还是分崩离析,届时高洁低贱也就一清二楚,现在谁说什么都是言过其早,心性不放在真真实实的事情上来看待,也就分辨不出什么好坏,更谈不上什么善恶,所以呐,看这一团和气的光景如画,搞不好下一刻窜出一点火星,就会是一副人间惨剧,什么善恶美丑,对错是非,统统暴露了出来,曝光在滔滔火海!”
骑牛老道疑惑看眼信口而说的疯子,问道:“你是站儒门那位主张性恶之说的圣人一边?”
山下儒门,日子过得也不是风平浪静,据骑牛老道所知晓的,儒庙座次排位,人性善恶两说,皆引发过影响深远的动荡,用道主的话说,一堆读书人,知道的道理都差不多,再彼此讲道理,自然是平分秋色,所以讲道理不如论拳头,立判高下,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这般道理。
“我是商家一脉,儒门之事,我能管得着?”疯子苦涩摇摇头,儒门若不是有老书袋功高万古坐镇其中,就书山学海中随便蹦出一位老夫子来,论讲道理,山上仙门谁是对手?
还是那句话:儒门,最讲道理。
至于他站在哪一边,即便他是儒门弟子,对整件事情的结果来说,也是无关紧要,浩荡大势所趋,一切结果只能用百年千年的光景来看,一时看不明白分不出高低,不妨暂且搁置一旁放上一放,等上些许时间,再来论辩高低。
“啊,你个挨千刀的负心汉,怎么还有脸活在人世,老娘真心实意待你,你却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街上传来妇人哭哭啼啼之声,很快就引发众人围观,议论声潮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因为围观人太多,里外三层,疯子和骑牛老道无法跻身上前,只好就近选了一家面摊坐下,边吃边看热闹,反正道路被堵,一时半会也过不去。
点过饭菜酒水后,二人对视一眼,各有笑意在脸,看来二人心中所想相差不大,不然不会如此心有灵犀。
“骑牛的,你先说说看!”疯子捡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吃起来,习惯性眯眼远眺。
“呃……这骂街的妇人,必然是人族女子,正因为在人族心底,男女之间的情爱还是最用情至深的一件事,所以才会有痴男怨女一说,舍得掏光了心意给对方,对其百般好,用情至深,这些东西在异类眼中,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痛彻心扉之事,人族讲情,异类论性,一个追求超脱一切而存在的无上东西,一个追求纯粹泄欲而享乐的眼前利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势必会水火不容,彼此视之为喉中鱼骨,说不到一块,自然就坐不到一块,哪怕是暂时各怀心思的撺活在一起,也做不到地久天长,妇人所骂的负心汉,必然是异类,享受过妇人美色,食之再无味,自然就会弃之如敝履,骨子里的这些东西是跑不掉的,不过对妇人来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被巧言利口骗过一次,知晓其中利弊,下次再撞上自然应对有序,过日子还是得看心性如何,这一点人族就优势明显!”骑牛老道侃侃而谈,说了一大堆颇有心得的言语。
疯子搓了搓脸颊,有些后悔,说道:“骑牛的,你莫不是那月老轮回,男女情爱之说都能牵涉到人族长久上来,这点灵光当真厉害,不服不行!”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远那么深,我听到妇人骂街,先是扑面而至的亲切,因为这种事情在人族城池街头,哪天没有几出,听得多了自会自动屏蔽,但到得这里,再听便如是乡音一般,再就是从心性上说,妇人内心那点东西不曾改变,即便到了这里,即便爱上一个异类,也会在无形之中拿人族的东西潜移默化影响异类,这一点极好,极其好,试想一下,若是人族女子到此,轻而易举就将心底那点东西弃如敝履,学那异类为人处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女子有延续香火之用,关乎人族留存,且有相夫教子之说,若是女子心性如异类,势必会影响波及枕边人以及后辈子孙,一个妇人如此,千万个妇人如此,长此以往,世间再无什么人族之说!”疯子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他听到妇人骂街,最先是亲切,再者才是其他。
好在二人都感知到了妇人骂街背后的那点东西,怕是妇人还不曾知道,正因为她这一次骂街,反而坚定了疯子内心那点需要咬牙坚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