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爷!”
男子交出玉币,不再言语。
疯子不过是拿着玉币,在掌心一握,就又把玉币还给了这座小天地的商家掌玉人。
“人族将士能拒守这么久,有你一份功劳,我会记着的!”
疯子起身,拍了拍男子微微弓腰的肩膀。
妖尸大军与人族将士对冲厮杀,在凡俗之人眼里,确实是刀兵相见的血腥画面,但在一些略懂望气之术的山上神仙眼里,实则是两道好如水火不容的气运相争。
所以说战阵厮杀,从无胜者。
在金銮殿屋脊之上,疯子在那好如万川归海的气运浪潮中,最先看到的便是两道极为引人瞩目的中流砥柱,一道是阵前人族将士视死如归形成的主流,另一道就是商家贡献出来的三分气运洪流。
自古,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说,这里就足以看出银子的重要性。
所以,商家贡献出的这三分气运洪流,就是赠与阵前将士的特殊粮草。
“你觉得人族能守得住这座天地吗?”
临走前,疯子蓦然看着一直保持躬身谦逊姿态的商家掌玉人,问道。
“事在人为!”
这位商家掌玉人,不假思索,给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
“不得不说,范老头识人用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疯子说完这句话,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疯子不曾问过商家这位掌玉人姓甚名什,而这位掌玉人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应对自如,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至于事在人为的答案,究竟是不是疯子心中所想的答案,已经无关紧要。
因为疯子知道,有这位掌玉人在,商家在这座小天地,会是披荆斩浪,扶摇直上的大好盛世。
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放弃,事在人为,就是最好的解释。
离开商家钱庄后,疯子难得主动请张圣人喝茶,在街边茶摊坐下,唤上一壶并不地道的茶水,边歇脚边喝茶。
“北边的六七座仙门,已经全部下山,估计再有几日就能抵达阵前,这几座仙门老祖还是良知未泯,知晓大势的,多分一点气运也无可厚非!”
“南边相较北边,就变得有趣起来,十余座仙门,下山之数不过三四,甚至拖家带口,有说有笑,浑然把这趟下山磨炼当成了游山玩水的快活事,当然,这也算是好的,那近十座不动如山的仙门已然把我说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西边的仙门最靠近阵前,也是最知晓人族将士不易,但恰恰也是最视若无睹,在他们心里,妖尸大军如狼似虎,攻无不胜战无不克,摧城拔寨好如秋风扫落叶,而人族将士不仅在先天身躯,气力,敏捷性方面吃亏,还在心性一事上吃亏,心力不够,人性又漏洞太多,稍有不慎即如雪崩,所以呐,这些神仙老爷不可谓不高明,早早就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
疯子盘腿坐在长凳上,眯眼远眺,一口气抖搂出一连串的问题。
想威逼利诱一众仙门下山为人族卖命,这里面可不仅仅是手段厉害与否,还在于最后能给这些所谓的神仙老爷分到多大的一块饼,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这些神仙老爷身上可谓是验证分明。
“山上这些仙门皆知,妖尸本就是天生地长于此,好如地里的草芥,割一茬又一茬,生生不息,从这座小天地的古史来看,妖尸与人族势如水火许久,彼此发动讨伐之数,也不在少数,皆是两败俱伤的凄惨下场,打打合合,合合打打,就这么一直到了今天……”
“至于那些个金甲神将,为何愿意束手旁观,或者说自立山头,笑看人族与妖尸打生打死,理由就更简单了,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圣人拘来这座小天地的浩卷古史,略略看过后,说道。
他不敢质疑先师于此造就这座小天地的目的何在,但是能够尝试抽丝剥茧,从散落在书海中的只言片语里,找到点滴的论证。
一路上,张圣人寡言少语,做的正是此事。
街头,行人如织,熙熙攘攘,有靡靡丝竹之乐,从酒楼窗口飘出,有吃酒之人划拳行令声不绝于耳,有为莺莺燕燕一掷千金只搏佳人一笑,有麻衣妇人喊打啼哭幼童,有老妪当街乞讨,有插了草标的赤裸孩提,声声色色,人间百态,汇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人族气运,直冲霄汉。
“走了,走了,茶水越喝越没滋味,这茶摊掌柜的心也太黑了,前年的茶叶还拿出来卖银子!”
疯子撂下茶钱后,起身离开。
当二人身影再度出现,脚下赫然是一片青黄不接的田地。
一位坐在田埂上抽旱烟的老农,看见二人也不吃惊,视线不过一掠而过,就又落在田间庄稼上。
“大爷,今年收成咋样啊?”
疯子双手拢袖,蹲到老农身旁不远,笑问道。
“年轻人,不打粮食的废话就莫要再说了,收成咋样,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何况你又不瞎!”
脸上皱纹比田间干涸皲裂的地块还要多的老农,吐出一口烟雾,淡淡说道。
“呃……”
疯子瞬间无话可说。
“大爷,那我就说点打粮食的话,前阵妖尸大军大败,人族能喘口气了!”
此时,疯子把脸皮比他人斤两重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别闲扯淡了,黄鼠狼拜年,能安啥好心眼,说吧!”
老农蓦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在吐出的烟雾缭绕中,看上去有几分神圣意味。
“来借点气运,不过看你们日子也不好过,我还是再想办法吧!”
疯子说罢,起身准备离开。
眼下,农家的小日子确实难过,最讲究风调雨顺的农家,被战火硝烟牵连,又恰逢时节絮乱,可想而知,一亩三分地究竟能打出多少粮食来。
“怎么着,瞧不起我农家,你这位财神爷大驾光临,却空手而归,传出去岂不是让他人笑话我农家小家子气!”
老农敲磕着烟杆,不紧不慢说道。
“多了没有,就一成!”
老农把烟杆里敲磕出来的两粒金灿种子,分出一粒弹给疯子。
“多谢农家,怜悯世人!”
疯子拱手揖礼,真诚说道。
“拿了就走,这里又不会留你吃饭!”
老农挥着烟杆,根本不想听疯子什么大义凛然的言辞,只想眼不见心不烦为好。
疯子与张圣人一并消散于地头,只听得疯子似乎是在感慨手里有粮的人,面对谁也委实有底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