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坐在神君庙门槛上托腮发呆的小道童挥了挥手,就算打过招呼,看得小道童却是瞠目结舌。
来到老龙井前,用刀在井口压了压,重新悬挂在腰身,冯笑这才离去。
丢兵落井也好,用刀势压盖也罢,皆是为了不让井底蠢蠢欲动的蛟龙之属破界而出。
这座天地,再也经不起井底蛟龙之属的折腾。
在齐家门前站定,冯笑看了眼这座格外落寞的院落,不等他敲响门环,大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
“贵客迎门,齐家荣幸之至!”
齐家大开门户,抱拳揖礼,眉目中,自有神采飞扬。
“村里回来新人了,就想着过来看看,虽好隔得有些远,但也算邻居了不是!”
冯笑拱手,揖礼而还。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快快请进!”
齐家踏出门槛,躬身迎接。
冯笑拎着两壶酒水,踏进齐家大门。
“院中有些杂乱,正在打扫,多有不便,还请……”
齐家赧颜而说。
“把酒言欢,何须择地而为,就地而畅饮,就别有一番滋味!”
冯笑将酒壶放在台阶上,就地而坐。
齐家愣了一下,旋即也盘腿而坐。
两壶酒水,刚好一人一壶。
“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来……”
就在二人畅饮之际,张家院落的屋顶上,正躺着眯眼观天的张家二爷,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酒水!
这齐家一人归来,落得个满门悲烈的下场,他无疑是佩服的!
看眼院中一处,刚想跃下房头,耳畔便响起浑厚之音:“不招因果,灾祸自避之,你如此一去,岂不是将张家搅入那摊浑水?”
张家二爷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却是乖乖地继续躺在屋顶,一动不动。
这群老头子委实没意思!
在张二爷被张府先祖劝阻后,不远处同样坐在屋顶的汉子古生,呵呵一笑,冲齐家方向,嘴唇微动,举酒而饮。
一口酒水下腹,汉子古生咂摸咂摸嘴,自言自语,这与瞧着顺眼之人同饮,酒水滋味果然有滋有味颇多!
只可惜有些人着实没这口福啊!
乘兴而至,尽兴而归。
冯笑晃悠着步子,回到自家院落,独上楼阁,望着村尾方向,有些面色凝重。
齐家一人归来之后,还有一家将至。
白氏一门,昔日同与齐家共赴战场,是这座天地征战妖尸的唯二世家。
只可惜,在那座战势瞬息万变的战场,出了点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白氏名声一落千丈,成为人神共愤的叛徒。
关于白氏昔日发生何事,冯笑方才旁敲侧击问及一句,齐家面有难色,冯笑也就不再追问。
“那道天堑对岸,似乎距离那妖尸一族很近,白氏一门从那里归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冯笑皱眉思量着种种可能,齐家是通过辗转数地,最终经由一座香火台传送而归,齐家并无隐瞒,坦然相告。
但问及白氏一门,如何归来后,齐家三缄其口,最终只是看了眼村尾天际方向。
冯笑听王丁提及过,那道不知深浅的天堑,隔绝了两方天地,没有谁能通过天堑归来,除非是奔着寻死的念头。
难不成妖尸一族,已经通过某种法阵,将天堑打通?
冯笑思绪至此,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前去一探究竟。
飞掠至村尾,跃上城头,抖出两张御风符箓贴与腿脚之上,冯笑看眼坐在远处吃鸡腿的小书童,咧嘴一笑,御风远去。
距离那道天堑愈近,罡风愈发猛烈,飞掠如刀剑,斩落在冯笑身上。
片刻后,冯笑站在天堑前,视线落在其中些许随罡风起起伏伏的残肢断臂之上,莫名有点脊后发凉。
“这些残肢断臂是从天堑底被罡风吹上来的,但与这座天地格格不入,故而被拦阻在天堑之中,悬而不坠,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
冯笑左右而望,目不可及,天堑与老城墙一样,南北不知其远。
“轰隆隆……”
犹如地龙拱地,从天堑底传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冯笑下意识抽刀而立,这道天堑带给他的感觉有些深沉,就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只要他稍稍靠近,就有可能被吞食地连骨渣都不剩。
闷如地裂的声响愈来愈大,似乎有东西要从天堑底爬出一般。
不少悬浮在此不知许久的残肢断臂,被冲壁而起的声浪裹挟,瞬间炸碎!
南北一线蔓延开来,不知声传几许远。
猝然之间,冯笑只觉一股磅礴声势,瞬间撞击在天堑顶端,产生的余波涟漪,如同潮水席卷,须臾之间将他裹挟其中,然后荡漾而出。
“砰……”
冯笑狠狠被摔砸在老城墙下,裹挟他至此的声浪撞击在南北而延的老城墙上,发出神人擂鼓的巨大音啸,南北一线,齐齐而鸣!
老城墙被撞地晃了晃。
冯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血气,跃身上城头,看眼先前小书童所坐之地,已然不见踪影,方才稍稍放心。
待体内水火小龙将翻涌的气血犹如调兵遣将一般,悉数收纳进各大气穴后,冯笑这才跃下城头,再次御风飞掠。
望着天堑口“满地狼藉”的场景,冯笑隐隐觉得自己猜测十有五六为真,这天堑底必是与妖尸一族所在天地相同,这些悬浮的残肢断臂,一眼看去,虽有不少的金身碎片,但更多的还是块头更大的妖尸一族。
“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划出一条天堑,隔绝两座天地?”
冯笑思衬着这个结果可能极度惊人的问题,但随之神色一变,凝重如山。
划出天堑隔绝两座天地,但未出现这道天堑之前,两座天地是不是就是一座天地?
冯笑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被隐藏在光阴厚厚尘埃下,不愿被提及的老黄历,甚至他内心有股直觉,一旦知晓这道天堑的秘密,那两座天地的秘密也必将呼之欲出。
“王丁究竟知不知道?”
冯笑回忆王丁提及天堑时的情景,蓦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恐惧!
他依稀记得王丁在提及天堑时,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谁家的老旧黄历上没溅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