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份古怪的年轻人,能坚持跑到现在,已经大大令他称奇。
“你究竟是何种修道士?”
疯癫道人轻轻跺脚,城石地面瞬间从其赤脚之下,生出一截十丈远近的金光大道。
“噗噗噗……”
尾随而至的一道道雪白飞剑,纷纷落进金光大道之上,犹如深陷泥沼的鸟雀,争鸣不止。
“好了,你可以说了!”
疯癫道人解决掉这些惹他心烦意乱的飞剑后,转身望着撑地站起身来的年轻人,平静说道。
“对了,忘记告诉你,道爷有个小规矩,就是不喜欢信口胡诌之人,若是被发现你在撒谎,那些飞剑便是你的下场!”
道人提醒道,话音刚落,身后六把陷落金光大道的飞剑,一瞬炸裂,城头之上,瞬间大放光明。
“咳咳……说真的,什么武人,剑修,一概不明白……咳咳……”
冯笑大口吐着血,喘着粗气,后脊遭拳凿之地,钻心彻骨的疼。
“哦?这么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踏上的这条修道之路究竟是哪一条?”
疯癫道人讶异,视线在年轻人身上掠过,如其所言,体内并无武人的那口气机流淌,各大气穴也未贯通,至于腰腹部位,盘踞的那条小龙,有几分意思外,这个年轻人再无吸引他半点之处。
“你是那儒门弟子?”
道人蓦然想起,还有那儒门,虽没有肉身坚韧的武人拳头硬,也比不过剑修凌厉,但仰仗得天独厚的世道人心,造就出那座恢宏的无形广厦,广厦之巅,是儒门圣贤坐镇,天下儒门弟子,皆凡袖中有清风,胸中有浩然气,皆可言出法随,如圣亲临。
不得不说,儒门那群圣贤,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纵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委实厉害!
可与道门大术“一语成谶”以及佛门“万佛相伴”相提并论!
冯笑好不易止住吐血,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疯癫道人却是看得明了,如他一样,非佛非道,佛道两参。
既非完全佛门中人,也不是见道主得道声“无量天尊”的道门弟子。
掐指一算,道人神色变得有些玩味。
这座天地,儒门气运早已分崩流散,如那散碎在山间的溪涧山泉,万万做不到奔流归海的雄阔气象,自然也就无法成就出儒门圣人气象,没有圣人坐镇,气运混杂消散,星碎于天地,更不是出不来一个像样的儒门弟子,如此这般,气运就一点点彻底消亡殆尽。
那座老戏台的二层,被雷击的学塾,就是儒门败走这片天地的缩影。
想明了其中玄机,道人视线刚要落在年轻人身上,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意倏忽而至。
道人不禁为之动容。
连连挥袖,袖中抖擞出的一弯弯皎洁月泉怦然粉碎,月华溅地,摔碎一地华彩。
剑意势头丝毫不减。
道人一袖被洞穿。
独剩一袖。
袖中顿时金光澎湃,仅仅从袖口流泻出的点点金辉,就令天地为之一暗。
城头簌簌晃漾,显然承受不住道人袖中之物。
笔直刺出的剑意甚至都有一丝倾斜迹象出现。
随着道人凌空抖袖,愈来愈多的金辉好如潮水倾泻落地,少半个金日出现在袖口,虽被道人以秘术幻形成圆盘大小,用袖里乾坤藏匿袍袖中,但也足以令人惊讶道人有此惊天手段。
疯癫道人,有两大嗜好,一是与佛道两门辩经论禅,二是收集那些破碎天地中的日月形骸,收来后皆会被其以秘术炼就,藏匿袖中。
这少半个金日,道人来之不易。
可生死关头,金日再重要,也抵不过性命之重。
抖擞衣袖,彻底将金日抛出,朝一往直前的剑意撞去。
“叮……”
一声清脆,宛如金石开裂。
金日如瓷盘皲裂,蛛网密布。
道人大惊失色,掉头就跑,浑然不再有半点侥幸心思。
待道人刚掠出百丈之外,金日彻底崩碎,星星碎碎的碎屑,尚未落地,尽数被剑意吸纳一空。
吸纳干净金日碎屑的剑意,似乎变得有些明亮。
一线掠回,没入冯笑眉心。
疯子姗姗来迟。
“那道人为何如同见了鬼一般,跑的那叫一个快?”
疯子狐疑地盯着冯笑瞧看,却也未曾看出个所以然来。
将一颗丹药塞进冯笑嘴里,疯子啧啧称奇,说道:“厉害哩,厉害啊,果然是英雄出自少年郎,怪疯子眼拙,没看出高人就在眼前,惭愧惭愧!”
最终,疯子视线落在冯笑眉心,那里有片金身碎片遮挡,令他看不分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眉心之中,究竟藏着何等秘密!
再就是胸口心府之地,同样熨贴着一片,这贴金之术,他自然知晓是出自何处,可他万万没想过,那个真身视财如命之人,会将这等涉及成就金身神位的大术传给这个年轻人。
互利互惠,一向是疯子经营生意经的手段。
可疯子看不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何资本能让那个疯子心甘情愿传出贴金大术,纵然是道主佛主亲临,他相信那个疯子,也不会慷慨大方。
“究竟是什么东西?”
疯子迫切想知道。
同时,他也迫切想趁此良机,一剑诛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于他而言,但凡是那个人喜欢的,他一律厌恶,正如眼前此人。
所以,从一开始,他打心底就厌恶这个年轻人。
不过被他很好的掩盖。
“杀还是不杀?”
成了疯子眼下在心头纠结却又不得不作出选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