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两次闭门羹的公子哥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一次未听清楚,尚可理解,毕竟街上行人众多,嘈杂喧嚣,但两次都未听清,这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敢情是拿他“小仙候”打趣开涮!
有着“小仙候”赞誉的公子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搭在仙子肩头,准备先给这位不识好歹的姑娘来个下马威!
称呼你一声仙子,那是看得起你,真以为自己是琉璃无垢的神女仙子?
可笑!
小仙侯手腕施力,企图用蛮力将这不识好歹的女子拉扯个人仰马翻,若不是看在身姿曼妙的份上,他岂会如此怜香惜玉?
只是,事情并未朝着小仙侯想象中的方向发展,直接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开始朝着一条谁都无法预料的方向行进!
正因为糕点而心烦意乱的白姑娘蓦然发觉有人想偷她背上的锦盒,甚至都开始动了手,当即寒霜挂面,先将本就所剩无几的糕点揣进袍袖,继而一手按在肩头那只手上,猝然向前一拽,腰腹顺理成章弯成拱桥之态,拉扯身后歹人瞬间腾空,在半空画出优美弧迹,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哎呦……”
小仙侯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大力钳住手腕继而牵扯整条手臂,而后整个人都受这股大力牵扯,一下子失去重心腾了空,再下来就是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头颅砸地的疼痛感,嚎叫出声!
一气呵成!
白姑娘看着地上发出杀猪一般哀嚎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将背负的锦盒取下,负于身前,想了想,摸出几钱碎银,掷于男子身前,而后从容离去。
当众受屈的小仙侯看一眼地上的碎银,一下未曾明白过来,当看到围观众人戏谑的神情后,彻底恍然大悟!
老子不是碰瓷的!
佯装淡定起身,小仙侯动了动歪斜的脖子,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让他汗如雨下,小仙侯强忍剧痛,歪斜着脖子,看向人群外的那道身影,心中怒骂“臭婆娘,等着,侯爷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轻而易举解决了歹人,白姑娘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又在几处摊位前看了许久,没有入眼的东西,更主要是这几位摊主心肠黑漆,想做的几笔买卖都被她悄然无声搅黄,看过摊主埋怨生意难做后,白姑娘飘然远去。
游逛的实在无趣后,白姑娘溜去一家学塾,熟门熟路跃上房脊,坐听朗朗读书声,偶尔会传来夫子打人手板的声音,白姑娘听着喜上眉梢。
蓦然,想起一件事来,白姑娘从袍袖中摸出一张白纸,想让夫子帮她写几句脑海里时常闹出的诗句来,等到学童欢快散去,白姑娘从另一侧跃下,翻窗进入学塾,委实将年岁颇高的老夫子吓了一跳!
白姑娘说明来意,又将一两银子压在白纸上,说道“夫子授学,实属不易!”
年岁已高的夫子看一眼白姑娘,说道“屋顶听书之人,可是姑娘?”
白姑娘挠挠头,点了点头。
老夫子笑道“大善,区区几句诗词,何来不易一说!”
老夫子提笔而写,笔走龙蛇,须臾即成,吹干笔墨后,交于一脸认真的白姑娘手中。
老夫子说道“浑浊尘世,有姑娘如此心明神亮之辈,是大善呐!”
白姑娘听得皱了皱眉,悄然留下二两银子,道谢后离去。
揣好纸张,天色恰好,行去那仙人郡尚得一段时间,白姑娘买来几个刚出炉的炊饼兜着,朝东海之畔行去。
许久,白姑娘终是来到仙人郡地界,颇为不解看一眼跪地祈福的信徒,抬头看了看悬浮云彩间的殿宇,白姑娘莫名有些生气。
绕到旁边山下,直接拔地而起,借着暗淡天色,扶摇直上,脚尖刻意点碎几团云彩,而后便坐在了彩云间最高殿宇的屋脊之上。
远处,龙阳镇夜景,纤毫毕现,尽收眼底。
黑暗,于她而言,断然不存在。
吃着热乎乎炊饼,挤走心头那点不舒服,白姑娘将锦盒取下,摊开画卷,仔细盯瞧画中头顶金乌神冠的女子,她先前一眼瞧去,便有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因而才会有加价买画的事情发生。
又看了片刻,但那股感觉却始终未曾再现,白姑娘挠挠头,不明所以,干脆又将画卷收入锦盒。
不碍事,挂在自家屋中,想何时看,就何时看。
屋中那几副画卷,皆是如此。
小口撕咬着手里的炊饼,白姑娘将沉甸甸的纸张拿出摊开,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轻声而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不涉卬否,卬须我友。”
蓦然,白姑娘抬头看一眼头顶伸手可触的月盘,将纸张叠好收回,想了想,将手中咬了缺口的炊饼随手一抛,炊饼入云而去,升而齐天之大,堪堪将颇为不喜的月盘遮住。
又随手探入云海搅了搅,将几团流云堆蹙在月盘周边,做成云遮月之势,白姑娘才长吐一气。
身子微微后仰,双手而撑,晃着脚丫,俯瞰整片天下。
彩云间,祖师堂。
一众祖师牌位,铭文须臾黯淡无光,祖师牌齐齐拦腰而断。
桌上的香火,燃之如火焚,须臾即成灰烬。
守夜老人见之,魂飞天外,掐指算而无果。
蓦然抬头,隐约可见,屋脊之上,似有大日高悬,光耀天地。
自古日月不可互见,轮转而炙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