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吃喝后,富如狗摸出几张黄纸符箓,搁在桌上,说道:“一旦发觉不对劲,可助逃之保命!”
周穆看过符箓,说道:“周贼不除,逃之何地?”
富如狗笑道:“等那善吃喝的大块头过来,我保你能跑多远就想跑多远!”
周穆欲言又止,思衬片刻,说道“如此说来,先生可是认得那吃人的大块头?”
富如狗笑道“算是旧识,不过是互盼对方身死魂散的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江湖心态,与你言说不明白,等你再于江湖上打磨一番,再看今日周氏因果,想来也不至于有此一问,说到底不过是人心二字而已!”
周穆满腹郁闷,多吃了几杯酒水,趴桌沉沉睡去。
富如狗难得肃穆,说道“当真不走?”
老仙师点点头,说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生死困境中磨砺,素有事半功倍一说,再不让他多吃点苦头,待大势一来,扶摇直上之日,便是后患无穷啊!”
富如狗说道“前提是保住小命!”
老仙师捻起桌上符箓,看了看,笑道“怕自己输得底掉?”
富如狗摆摆手,说道“商家重利,天经地义,我这小本买卖,输了就输了,关键是在小阴沟里翻船,输银子不说还输面子啊!”
富如狗轻轻拍了拍称得上画中仙一般的脸颊,说道“神佛争柱香,人争一口气不是!”
老仙师笑着点点头。
一条波澜壮阔的长河,徐徐流淌。
在深不知几许的河底,不时有华彩从泥石中斗冲而出,偶尔被河水冲刷去日积月累蚕覆下来的泥沙,便可见些许五彩斑斓的珠石。
偶尔河水莫名渐起水花,便会有一片片彩光碎片纷纷沉落,与这些被打磨圆润的珠石泥沙混搅在一起,被河水裹挟徐徐流动。
河水之底,清澈透明,不见水草绿植,不见虫鱼水物,偶尔有一条庞然大物从上游游曳而下,不过须臾,带起阵阵水浑泥浊景象,就已然在下游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河之中,是彼此即有恰到好处空隙又有相互紧密关联的大小界地,遵循着某种规则,滚滚向前,如水而逝。
一只大腹便便的老鼠,探头探脑从一界中爬出,由于肚腹太大,爬至半道不得不再缩身回去,用锋利爪牙撕扯一番,方才堪堪通过异常圆润的肚腹。
延顺两界之间一条条无形规则幻成的串线,这只嘴前尖牙与前爪各有淡淡金色的老鼠,顺利的通行了一界又一界。
对于它而言,这重重界壁,根根界线,就好似某座台子下的灯烛,只要小心翼翼,自能安然上下。
不过,那是为了偷吃灯油而已。
而眼下是在去往美味的幸福路上。
在身前一界界壁之上,用金牙与金爪灵巧撕裂出一个大洞,华彩碎片纷纷落入河底,这只善吃的老鼠知晓入一界先闻天地气运的道理,若是气运良佳,只有乖乖离去,若是气运有机可乘,便种下顺势而发的“种子”,只要种子成长到结果之日,便是这它来这一界采摘之时。
穿行过一界,再进一界,老鼠吱吱叫了两声,一双鼠目流露出兴奋之色,终于嗅到天字号大界的特有芳香,于它而言,不亚于偷吃几次那盏灯烛里的灯油。
气运混沌,且杀机无限,老鼠顿时便放弃在此界大捞一笔的念想,延顺着它浑然天生的特有感觉,小心翼翼朝天地另一端遁去。
可能是灯油吃多的缘故,亦或是此界给它感觉太过杀生,老鼠肚腹不自然地“咕噜”轻响两声,天生神觉敏锐的它,顿时感觉天地中有一抹飘游不定的锋锐剑气盯上了它,顾不得去回忆究竟吃什么而吃坏了自己的宝贝肚子,老鼠开始疯狂奔逃,须臾间来到界壁前,须臾间撕裂界壁,肥硕身躯眼看就要一闪而过,逃之夭夭!
但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太过匆忙,撕扯的界洞不符合老鼠身形,前半截身子过去了,唯独圆滚滚的肚腹生生卡在那里,后面如虹剑气眨眼即至!
“噗”,一股子金黄云团喷薄而出,心惊胆颤的老鼠肚腹霎时缩小半数,卡住的身子终是逃了出去!
如虹剑意似银河泄下。
半截鼠尾应光而落。
几乎命丧于此的老鼠如何还能顾得上半截尾巴,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斩尾之敌是谁的心思也无,一气狂奔万里天距,直到感觉不出剑悬于顶的濒死之感后,才停下脚步大喘气,一身锦缎皮毛油光可鉴,大汗淋漓!
老鼠第一次感觉生死即在一瞬之间,若不是福至心灵放出的那个屁,再有断尾求生,怕是它这次得交代在这里。
那抹飘忽剑意带给它的感觉,迄今为止,就在“一人”身上感受过。
休憩许久,老鼠才决定重新上路,同时心里浮现出一股不详念头,貌似有个古怪的家伙正在前方等待着它!
它来天字号大界次数屈指可数,结识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有些不过是念在它尾随主人的面子上,才高看它一眼,若是抛开这些,所剩寥寥无几……嗯,不会是那个疯子吧!
驱散心中升起的这股不详念头,老鼠前爪画符,于身前一口气画下三重逍遥符箓,以此来祛除心魔,震慑邪祟,在它心里,那个该死的疯子即是这万界最大的魔头,最卑劣不详的诡物!
若不是逍遥符箓,是它所能画下最高水准的符箓,怕不是它还得再画上一百张防身,方敢前行!
世道危艰,人心驳杂啊!
在那个疯子身上吃过大亏的老鼠,画下三张逍遥符箓还是不放心,又从皮毛下翻出几件趋吉避凶的神物,将往日不舍得的宝贝一股脑或挂或戴地展露出来,一走路叮当乱响,气势如虹。
如此布置一番后,老鼠突突直跳的心神方才安稳些许,看了看身前的蛛网界线,凭借神觉来到一座大界前,刚露出金牙与金爪,耳畔便传来一声道呵,“区区鼠辈也敢作祟,还不速速离去!”
老鼠眼前只觉一晃,一位面有忧色之人显化在眼前,认真打量老鼠一番后,啧啧称奇,说道“念你与道门有缘,便不予追究,好生修行,不可忤逆天道,做伤天害理之事,如若不然,道门内外,必斩不饶!”
老鼠虔诚跪地,唯唯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这位身有灾祸的大佬,迁怒于它,岂不是自讨苦吃!
待觉察大佬离去后,老鼠颓然倒地,心里呜呼哀哉一通抱怨,出门未翻黄历,今日不宜出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