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是如何认出在下的?”刘琚答非所问,自顾看了看一身的锦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
“公子,昔日老道曾有言,他日有缘,我等必然会相见,自然并非口出妄言。”老道无视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淡淡道,
“仙长,今日之公子早已非昔日之公子,我乃刘琚,荆州牧刘表之侄也。”刘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绝然。
“老道岂能不知?此乃天意,公子且记住,缘汝而来,缘汝而去,缘汝而生,缘汝而灭,此乃老道此生与公子的宿缘,切记,切记。”老道放下酒杯,枯禅坐定,双眼一闭,掐指一算,嘴中念念有词道,
刘琚听到此处,心中一惊问道:“仙长,此乃何意?”
“公子,恕老道无法直言,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须谨记适才老道所言,老道一生与公子息息相关,绝不会做出伤害公子之事。”老道徐徐张开双眼道,“公子心中定然好奇,老道如何识得公子身份,公子记住一个人再如何改变?他的相与神永远不会改变,你的面相,贵气逼人,遇难必能逢凶化吉。”
老道倾身案前,抓过他的臂膀,撸起他的左臂衣袖,眼中尽是兴奋之色,低声道:“你且观之,你左臂之上的七星痣亘古难见,昔日高祖乃赤帝转世,左腿之上尚有七十二颗黑痣,而今公子左臂之上七星相连,意为北斗枢星,暗合紫薇正宫,乃天命,释义为臂揽七星,囊括海内,俯视九州,威德咸服。”
“多谢仙长点拨之恩。”刘琚面露凄惨之色,举起右手握了握,低声道,“恐怕此番仙长要失算了,琚命运多舛,九死一生,见日重生,今右手已废,犹如废人无异,何谈一展王图霸业?”
老道离开案几,将他扶起来,温言劝慰道:“公子切勿气馁,万事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此乃天道,且让老道给你看看你右手伤势,看一下能否妙手回春?”
“多谢仙长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刘琚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右手的残疾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往日的屈辱,只要看到他的右手,就会想到袁熙那卑鄙小人对自己肆意地践踏与侮辱,一度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备受折磨。
刘琚明白自己早已走上一条不归路,往后退一看,便知身后是万丈深渊,遍地荆棘,不退则进,他没有选择,而前方之路途漫漫,危险重重,一个个如狼似虎,狡诈如狐的敌人,他需要武力自保,需要一把所向无敌的利剑,斩关夺将,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而今听到能够有治愈右手的希望,岂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嗯,然此地人多嘴杂,非谈话之地,我等去往城外的风亭说话吧!”
老道笑着下楼,骑上他的青牛往城外扬长而去,此时刘琚顾不上那么多,嘱咐刘成为老道付钱,并在此等候,轻盈地一跃上马,扯着缰绳,策马疾奔,往城外紧跟而去。
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老道负手在亭中迎风而立,凝望着远方,思绪万千,在他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刘琚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
“坐吧,公子,将你右手伸出来让老道看看。”
刘琚依言跪坐在亭中,将右手伸了出来,老道转过身来,蹲下身来,抓过他的右手,顺着手腕往指骨顺下而摸,良久,方叹息一声道:“公子之手因何而伤?”
刘琚眸色深深,左手捏拳,青筋暴起,却忍耐着道:“昔日为歹人所害,右手被脚踩踏而伤,而后匆匆亡命难逃,未曾及时诊治,以至于病情加重,积重难返,无法治愈,后来由长沙神医张仲景诊治过后,也断言我的手伤,指骨伤势难以愈合,致右手残疾,往后重物等不可提伸。”
“呵呵!倒是不负神医之名,公子之右手确实已废,非寻常之法可治。”老道捋着颔下白须,笑吟吟道,
刘琚看着他一脸笑意,心中泛起一丝希望,他激动问道:“这样说来,仙长可有良方治愈在下的手伤?”
老道故作矜持道:“然也,老道不敢妄言,然世间能够治好你手伤者,唯我老道一人。”
刘琚大喜过望,伏地稽首道:“还望仙长出手相救,若能够治好在下右手,在下感激不尽,定然会奉上重礼以酬谢仙长的再造之恩。”
老道大袖一摆,止住他的话头,淡淡道:“不瞒公子,老道自有治好你的办法,我手中尚有灵丹妙药,名曰昆仑阴阳玉续膏与易筋丸,一起外敷内用,不出三月,你的右手便可恢复如初,使之如同臂膀。”
“仙长,此言当真?”刘琚喜极而泣道,
“唉,然而此灵丹妙药固有妙手回春之用,却——”老道看了他一眼,迟疑道,
刘琚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妙,还是鼓足勇气问道:“仙长直言便是,在下早已这般模样,还有何事看不开。”
老道抚摸着肩窝上猢狲毛茸茸的脑袋,淡淡道:“公子豁达,倒是让老道刮目相看,只是万物之理,阴阳两极,天道昭昭,阴盛阳衰,阳盛阴衰,乾坤颠倒,物极必反,此两种灵丹妙药,虽然可治好你的右手,却有一致命的缺陷,它用料取自昆仑地极阴寒之玉沫,天极纯阳之玉莲,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就而成,服用过后,固有折寿之虞,若你服用过后,往后行事须戒骄戒躁,戒怒戒嗔,一旦怒火攻心,气息逆行,全身忽冷忽热,有撕心裂肺之痛,痛不欲生,每次怒急生痛之时,阳寿便有折损之忧,至于具体多少年,老道也不敢肯定,或三五年,或十余年,或几十年,全凭你的造化,即便如此,不吝往生于阿鼻地狱之中,时时忍受煎熬,公子是否愿意一意孤行地尝试呢?”言讫,老道从大袖之中取出一个木匣与一个漆瓶,置于刘琚身前。
刘琚脸色变幻莫测,左拳青筋暴起,内心备受煎熬,是平平静静的安守现状,还是恢复自己的右手,踏上那一条魔鬼的不归路。
刘琚明白他没有选择,他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一个残废之人是成不了人主的,他需要一只健康的右手,少时,他松开拳头,右手颤巍巍地抬起,伸向那木匣与漆瓶,眼神满是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