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怪哉!有因必有果,缘至祸福始未料。”
此时的王钰虽然逃亡,样貌有些狼狈,但面容还算清秀,天庭饱满,眉有英气,月眉星目,日角龙颜,真是万中无一的人主之相,潜龙之姿也。
“仙长,你为何如此盯着在下?莫非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老道跳下坐骑,上前一把挽住王钰的双臂,左右端详,啧啧称奇,反而王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老道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急于求证,一把撸起他的袖子,只见他左臂之上赫然有七颗红痣,酷似北斗七星状,大惊失色,嘴中呢喃道:“龙中之龙,贵不可言啊!”
“仙长,你言之凿凿,不知所为何事?什么龙中之龙,贵不可言啊?”王钰被这个酒鬼老道喃喃自语说得稀里糊涂,眉头紧蹙道,
“贫道失礼了,适才观公子相貌,如此奇异之相貌,贫道遨游九州,阅人无数,是闻所未闻,王侯将相之姿风采尽览,不足为奇,可称人中之龙,然公子之面相,乃王霸之姿,有吞吐天地之志,本就贵不可言,而左臂之上枢星之象,紫薇应命,乃万中无一的龙中之龙,此皆乃天意啊!”
王钰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脸色变化莫测,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牛鼻子老道难不成是哪个破烂道观的道士,干脆装成神棍,逞以口舌之利,诈取钱财。
所以故意装成一副特立独行的模样,想要降低自己的戒心,还说自己有帝王之相,龙中之龙,贵不可言,果然是个口不择言的酒鬼老道。
想自己如今不过一介穷书生,未及功名,托为他人假子,尚且寄人篱下,何言富贵?当真是贻笑大方。可是一想到如今有求于他,不好出言反驳,只好颔首称是,根本未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多谢仙长吉言,钰承蒙受教了!”王钰郑重地正了正衣冠,拱手作揖道,“然在下好友危在旦夕,不知可否将那青牛相借?”
“罪过,罪过,贫道差点误了卿卿性命,此青牛借于你,你速将其送出山,早日救治。”老道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多谢仙长,那这青牛赎买之资,在下便给仙长。”王钰正欲往袖中掏钱,
老道却制止了他,谢绝了他的好意,笑道:“我等虽然是萍水相逢,然贫道与你倒是有宿世的渊源,且贫道早有言在先,我视此等黄白之物为粪土,切莫如此,不然休怪贫道反悔。”
“我,我——仙长之大恩,在下无以为报,敢问仙长尊姓大名?他人若有缘相见,定有厚报。”如此侠骨柔肠,让王钰听罢颇为感动,忍不住开口相问道,
“呵呵!公子言重,贫道与你乃有缘之人,来日方长,定然会有重逢之日,到时公子真想感谢我的话,便请我喝壶好酒如何?兴许贫道便可将名讳相告,哈哈!”老道拿起手中的酒葫芦晃了晃,拂着白须,打趣道,
王钰躬身一揖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老道缓缓走到坐骑面前,只见挂在一侧的黑笼子剧烈地晃动着,上面有布幔盖住,却不知笼子中乃何物?
他将布幔掀开,顶盖一揭,“嗖”地一声,窜出一道黄色的影子,箭矢一般窜出,一个纵越,窜到老道的肩膀之上。
近前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猴子,它用爪子挠着耳朵,龇牙咧嘴的,乐不可支,手里拿着不知名的野果,先把壳咬开,再用毛茸茸的小手将壳掰开,见到里面露出的洁白果肉,一把塞进嘴里。
它一边品尝着果肉的美味,一边那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量着王钰,待吃完了果肉,将壳向王钰一扔,龇牙咧嘴地挑衅一番。
“你看这泼猴,颇让贫道头疼,只是与它相依为命多年,难免对它有点纵容,让你见笑了。”老道歉然一笑,道,
“无妨,猴乃万物之灵长,颇有灵性,仙长与其相伴,想必也参悟了不少玄道。”王钰拱手一揖道,“然而还是要多谢仙长赠牛之恩。”
王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樊虎托到牛背之上,再对老道躬身一揖,道:“仙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公子,临行前贫道还是有一言相赠于公子。”老道抚着颔下长须,意味深长道,
“在下愿聆听仙长教诲。”王钰挥袖哗哗作响,往侧作引,道,
“公子乃龙中之龙,他日必成大器,乃天选之子,然欲为人上人,命中必遭劫数,贫道观公子面相,近来红鸾星动,恐将不久便遇到自己的宿世姻缘,此乃你人生中的第一劫—情劫,而一切皆因情劫而起,往后你将历尽无数劫数,直到你本该有的命运。”老道炯炯有神地盯着王钰,
王钰被此话惊得眼中瞳孔一缩,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这个酒鬼老道句句扎心,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满口胡诌?
老道却没有再理睬他的打算,转身道袍一摆,拍了那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这孽畜,不可撒泼,日后你我二人结伴而行,遨游天下,岂不快哉?哈哈!”
言讫,老道仰天大笑,边走边摘下酒葫芦,满口豪饮,一人一猴,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只剩下老道朗朗歌声······
“公子,这仙长倒是个世外高人,我等与此得道仙长相遇亦算福缘,冒昧地一问,不知公子与仙长谈论了什么,是否得到了仙长的点拨?”樊虎趴在牛背之上,一脸艳羡地看着王钰,只恨自己福薄缘浅,得不到老道的点拨,引为憾事。
王钰多少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在古人朴素的价值观中,通常对仙道之说有着执着的敬畏,当然对这些所谓的得道仙人奉如神明,而在西汉之初,汉家天子都是奉行道家无为而治的黄老治国思路,道教一度成为百姓的精神信仰,到了汉末,张角兄弟等黄巾贼们信奉的太平道以及张鲁祖父张道陵创立的五斗米教一时崛起与兴盛,皆绝非偶然。
本来王钰作为二十一世纪,成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只会对这样的迷信之言嗤之以鼻,但是如今自己身上连灵魂穿越这样扯蛋的事情都发生了,使得王钰不得不对酒鬼老道的话将信将疑。
“虎兄,还是好生歇息,你的伤口开始恶化,如今之计当速速入城找到大夫医治,其他以后再说。”
樊虎羞赧地一咧嘴,干脆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山风的吹拂,仿佛在梦中他又回到了秀莲的身边,吃着她烙的烧饼,看着秀莲温婉的笑脸,傻傻地笑着,直到进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