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毕竟那个城市,唉——全是高楼。”惠山看着窗外发出了一声感慨。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城市与小镇的差异,在城市中她感到一丝丝迷茫,被锁在高楼大厦之间令她无所适从。但当她来到自己长大的地方时她好似身心有了归属,看着车外闪过的一个个笑着的村民,她感觉格外亲切。
道路先是变宽,然后又是变窄,这时一颗高大的槐树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里。
槐树非常高大,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与旁边的房子相对比,把它们衬得无比之小,如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和一个高大的运动员,前者把后者衬得无比高大,而后者又使前者显得十分弱小。
阳光透过槐树叶撒到马路旁泥泞的地上,在地上形成一个个金色的光斑,如同一个个小精灵,一阵秋风吹过时在地上缓缓地游走,如梦如幻。
金色的街道与槐树下的阴影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就在这阴影中坐落着一家小饭店,普普通通,同其他地方的饭店一样。饭店上头写着同其他饭店一样的名称“麻辣烫”,在麻辣烫的下方还写着一串小字,有凉皮,米皮……这类的,真是普通到让人都不惜看一眼。
惠山把车停到了饭店的门前,只听“咔咔咔”惠山拉上了手刹,然后将车熄火,车门“嘭”的一声自动解锁。随后三人下了车向饭店走去。
三人一下车就闻到一股子饭菜的香味。香味不同于其他饭店,这股香味是清香,而不是那种大油大料调配出的浑香,它如同九月的秋风一般陶冶着人的心灵。
这是饭店的招牌菜——“面”,只有一个字,就叫“面”。这是卫东洋母亲亲手研发的一种面,它香的淡雅,好似丛中花;香的宜人,让人流连忘返。在香味之中让你感觉你不是在闻一种味道,而是在花中沐浴。
三人立刻被这香味吸引了,就连去过五星级酒店的江姜也不例外。不能说香味胜过五星级饭店的香味,只能说可以与之相媲美。
“手艺不减当年啊,走吧,进去尝尝。”
惠山领着两人走进饭店,一进门香味更浓了。只见一个女人正在给刚来的客人上饭,女人的动作很娴熟,甚至一次能端三个碗。只见女人从一个桌子一过,脚步不带停的就把手中的一碗面稳稳地放到了客人的面前,汤一点都没撒,动作是那么顺畅与自然,如同一个花间漫步的少女。接着又来到另一桌,又稳稳地放下了一个碗,而且正中客人面前。就这样女人将手中的三个碗全部端到了客人的面前,动作没有一丝丝瑕疵,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行家。
女人端完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热,因为后厨锅内的蒸汽在做饭时熏着她的额头,只有在给客人端饭时才能在客人的就餐区跑一跑,享受一下就餐区空调的凉爽。
“欢迎光临。对不起了,可能要先等一会儿,现在没有位置了。”女人边擦汗边说,她低着头,汗从她的睫毛上滴落,衣服粘在她的身上,好似刚从桑拿室里出来一样。
她说话时没有抬头,因为一抬头她的汗珠就会流入她的眼睛里。
“惠安姐,我来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惠山微笑着对前面汗流浃背的女人说道。
一听声音,女人赶紧抬起头,好似迎接什么紧急而重要的事物,已经顾不得额头上的汗了。
她看清楚了前方,她伸着脖子将目光锁定在面前的惠山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先是一个惊讶,然后是开心与喜悦。女人欣喜若狂,脸上的笑容迟迟不肯散去。眼睛都笑成了两个倒着的月牙。
女人认清惠山后,向前快走了几步,试图用手去拉惠山的手,可到跟前就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汗珠,又酸又黏,不敢去碰惠山的手。于是她把手收了回去放在了身体两侧,用眼睛再次上下扫描了一下惠山。然后温柔地语气说了一句在一见面就该说的话:“你回来了。”
女人又侧了侧身,期待着惠山身后的什么,但是扑了个空。
“他没来。”惠山向面前的惠安解释道。
女人的笑容凝固了一点,但依然还是有残余,对卫东洋的那份喜悦消失了,但对惠山的这份喜悦还在。只不过少了卫东洋那份喜悦的微笑显得有些勉强了。
“额……”
“先别问了,来三碗面再说,走了一上午了。”惠山在惠安刚发出一个音的时候就打断了她的话。惠山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就是卫东洋为什么没来,跑不了的。但答案两人都知道——他自己不想来。
女人的笑容又回了过来,满脸春光地对眼前的稀客说道:“好,那你先等等,我先去后面做面。一会儿有位儿了你就坐那。”
惠安边笑边说,笑完她转身向后厨走去,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生怕自己认错人了。
饭店外两片相邻的梧桐叶在树顶上与树干断开,在安静的晌午纷纷向下飘落,它们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一会儿这个在前,一会儿那个靠后,但最终一阵微风吹来,两个叶子向对方飘去,同时落在了车顶上,轻轻地触碰,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