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德特工，”沉默许久的默多克突然发话，“请容我冒昧问一句。你刚才提到，我和这三位女士‘被检测出不是变种人’。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以详细地说明一下吗？”

汉德侧过头去，看到另外两名高级特工都没有露出反对之意，便解释道：

“目前，我们检测变种人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便是取得目标人物的DNA，通过测序看他是否拥有变种人的独特基因段——也就是人门口中的‘X基因’，关于这一点我应该不用再多说。至于第二种，就是崔斯克发明的变种人探测器。它可以在与目标人物隔着一定距离的情况下判断出他是否为变种人。原理似乎是——拥有X基因的人，身体会向外发散出拥有某种特征的辐射，可以被探测器捕捉到。”

“似乎？”默多克问。

“我们没有崔斯克的研究资料，进行逆向研究当然也非常困难。”汉德坦然回答，“好在这些探测器虽然没有几十年前那么灵敏了，但近距离使用的话依然准确。根据我们在丹恩小姐、达克霍姆女士、方女士和普罗德斯达先生身上的‘实验’，探测器与基因检测的结果完全一致。”

“所以你们刚才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也用那个探测器对我进行了扫描？”默多克又问。

“为此我向你道歉，先生。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们的。”汉德经验丰富，和无数难缠的律师打过交道。她很容易就听出，默多克的措辞虽然像是责问，但语气里并无愠怒。“而且，为了完善‘实验数据’，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汉德接着说，“因为我们怀疑，齐格勒女士的超能力也许可以掩盖‘X基因’。但你身上并没有她的东西。所以我们现在确定，普通人的确可以不借助基因突变，在机缘巧合下获得某些官能或体质上的增强。”

“谢谢你的诚恳，女士。”默多克的嘴角终于向上弯起，似是对神盾局的态度非常满意，“虽然我依然有不少问题要问，但我想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详谈。现在，让我们回归那个‘联盟’的话题吧。为什么你们想让我们几个联合起来？”

“马特，”琼斯突然插进话来，“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些变种人显然会加入洛娜的变种人地下党，而洛娜与那位科尔森特工的关系有多好你刚才也看到了。所以，他们也想通过安吉拉把我们绑在一起，从而方便管理，对吗？”说到最后，琼斯将她那标志性的桀骜目光砸到了希尔头上。

希尔也随之将神情恢复成如往日一般的干练与严肃。她能感受得到，安吉拉一直在那里欣赏她的窘态，视线从未移开过。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琼斯小姐，我们确实不会对像你们这样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视而不见。但就像汉德特工刚才说的，神盾局不会对你们进行领导或者管理。你们都是为了追求公平与正义而战斗的‘信徒’，但再虔诚的信徒也会在某些时刻产生怀疑。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紧密联系、互相帮助，以防将来某个成员因迷茫而走上歧路，这样，其他人也能够及时施以援手。”

“你这——”琼斯不满道，“不还是不信任我们吗？”

“不，杰西，”沃克将座椅转向琼斯，温柔地按住了她的手，“这位特工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有好多时候我真的怕我以后会管不住你……”

“去、去、去！你不是我姐姐！”琼斯嘴上说着凶狠的话，身体却没有甩开沃克的手。她转动座椅，背向沃克，用甜腻的音色对默多克说：“好哥哥，你的意思呢？”

出乎她意料的是，默多克的表情平静如水。他没有回应琼斯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希尔特工，请你继续。”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弗瑞局长的坚定追随者，”希尔似乎受到了默多克的鼓舞，聊得更舒畅了，“但其实，我和他的理念并不完全相同。局长觉得，正义是一种目的；而我，则认为正义是一条道路。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物种进化。科学家们为物种进化的方式提出了不少理论，并为此争得不可开交。但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些学说都是正确的——生物会在不同的环境与条件下，用不同的方式进化下去——甚至随着表观遗传的发现，连拉马克的‘用进废退’在某些情况下都是成立的。这些多样的进化道路，如今给了我们多样性如此丰富的生物界。

“其他事情也同样如此，意识形态、政治体制、思想文化……世界因多样性而精彩，而正义也应该有它的多样性。以高尚的道德为引导，人们可以用不同的信念与方式，在不破坏原则性、根本性的是非问题的情况下，行走在各自的正义之路上。弗瑞局长也有一个将能人异士们组建成一个团队的想法，但他的目的性太强了，我担心他募集的成员恐怕不能尽数同意他的立场。所以，我想用另外一种方式组建同样的一支队伍，与他的计划互补。神盾局仅为这支队伍提供各种支持性的援助，队伍中的成员，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伸张正义。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希尔话音落定后，场面铺出一阵沉默，就连琼斯也颦眉思索起来。最终，还是默多克率先开口：

“法网恢恢，仍有疏漏之处，虽然它有很多问题，我依然未曾放下这份差事；长路漫漫，如有朋友作伴，即使他们也有不少问题，我依然不会拒绝这份荣幸。”

“你的意思是——”琼斯望向默多克的眼睛闪闪发亮，“你答应做我的哥哥啦？真是太棒了！就由你当我们的老大好不好？我这不靠谱的姐姐就不提了，安吉拉有时候太仁慈了，可能做不好杀伐决断……”

“天啊！”沃克对着默多克摇头叹气，“马修，你很快就会发现，你做了这一生中最令你后悔的决定。”

希尔看着三人的反应，面露得意之色。随后，她转向安吉拉，目光里的挑衅带着很大成分的调皮。

“他们都同意了，你呢？”

“我还能怎么办呢？”安吉拉注视着希尔，笑着摇头，“谁让你是我的特莉丝呢？”

汉德的眼珠转来转去，来回打量着希尔与安吉拉的神态。她有点觉得，普莱潘对副局长“可能因安吉拉而不务正业”的担心也许真的会发生。她只好装作被拘留所里的烟味呛着了一般，重咳一声，说道：

“希尔，你确定就要这些人了吗？我再提醒你一下这四个人的背景。

“马修·默多克，幼年因车祸失去光明，不久后父亲被犯罪集团杀害。凭借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得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律博士学位，以及一身功夫。在这短暂的接触中，我觉默多克先生性格开朗、随和，但无法判断他儒雅的外表下，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心理问题。

“帕翠莎·沃克，以前著名的童星，眼下当红的歌手。但年少时由于受不了明星身份所带来的压力而产生了心理阴影，逐渐与母亲决裂，患上药瘾。不久前因药瘾问题决定引退，最近才戒瘾成功。

“杰西卡·琼斯，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父母与弟弟，随后被沃克一家收养。心理状态一直很不稳定。大学肄业，四处打工。但从不安心工作，而是利用各种手段寻找领导的不法之举，然后进行勒索，以获得离职补偿金与下一份工作的推荐信。

“安吉拉·齐格勒，自幼在圣雅尼孤儿院长大。学生时代成绩优秀，工作后努力而平凡。上个月在抢救病人时遇到了某种诡异事件，精神受到创伤，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的分数低得离谱，随后决定从医院离职。但现在我们知道了，她从那次事件中得到的不仅仅是奇怪的精神问题，还有更加奇怪的超能力。这份异能是否会给她的精神状态带来更多问题，仍是一个未知数……”

“汉德特工，”安吉拉有些不愉快地打断道，“在座的各位都能向你保证，我的精神状况非常稳定。而且……天啊，你也太严苛了吧！竟然就这么公开地把我们的缺点都给讲出来了……”

“哈哈！”希尔朱唇高扬，终于笑了出来，“安吉拉，你不知道，这就是维多利亚。她对一个人越严厉，就代表她越看好一个人，因为她对那人的期望与要求都更高。她这么说你们，其实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意见——她同意了我的计划与选择。”

“你是说——”安吉拉问道，“我们的‘联盟’就这样草草建立了？”

“这里可是有一名九级和两名级特工，”希尔回答道，“绝对算不上是‘草草建立’。你有我的电话，安吉拉，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联系我就好。当然我们以后也会随时联系你们。”

“……”安吉拉鼓起腮帮，想了又想，说道，“玛利亚，你也太信任我了，我到现在都没有把我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告诉你……”

“不，”希尔果断地摇了摇头，“千万别告诉我，以后也别告诉我，你的秘密，我要用这一生来探索。”

“唉——”汉德夸张地长叹一声，像是什么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好了，各位……”科尔森咳了两声，好像他的嗓子也被拘留所里的烟雾呛到了似的，“相信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之后马上要去调查地狱火俱乐部在纽约的基地，如果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我们会感激不尽。”

“当然！”众人即刻应声而起，似乎是已经看够了安吉拉的“感情戏”，想要赶紧出屋，呼出这里舔到腻的空气。

只有洛娜走到了安吉拉的椅子背后，俯下身子，环抱住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脸蛋，低声说道：

“嘻嘻，到处播种的小天使，恭喜你哦！你最终还是把我们的副局长骗到手了嘛！”

“怎么你也跟着起哄？”安吉拉挠着洛娜的手背，佯嗔道，“北极星，这是你们变种人的事务，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我想和我的新同伴聚一次会，可以吗？反正不管袭击我们的是不是俱乐部，他们现在肯定都已经离开了。”

“呦、呦、呦！”洛娜笑道，“还‘你们变种人’？这么快就和我划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