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洛娜感到庆幸的是，她看到周围的特工们都没有把枪口对准她，而是训练有素地一同攻击着天上的大家伙。

洛娜一边跑一边收集着特工们落在地上的金属子弹，有两个哨兵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但还有一个仍然紧跟着她，数不尽的陶瓷子弹在她身后扬起滚滚烟尘。洛娜终于找到了一辆原本就停泊在这里的小轿车，躲到了它的后面，获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看着身边浮着的一大坨弹头，洛娜觉得这是个反攻的好机会。她小心地探出头，确定了哨兵机器人的方位。然后靠着车子坐在地上，抬起双手，让数百发子弹高高地飘起来，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矩阵，竖在空中。

“王之财宝！”洛娜转身跃起，双手挥向机器人。一瞬间，数百发子弹从各个方向击向哨兵。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这种动能冲击仅仅只是让它停顿了一下。

“也对，这种攻击与普通的开枪没什么区别，那么——”洛娜并没有气馁，借着更高处直升机打在哨兵身上的灯光，她注意到机器人的胸口似乎有气流向下喷出。

“那么就先让你掉下来吧！”洛娜又卷起数枚弹头，控制它们在空中像蛇一样滑行，然后对准了机器人身躯中央的离子推进器，把子弹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果然，前方的推进器冒出了一堆火花，机器人失去了平衡，颤悠悠地往下掉落。

可是洛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机器人似乎正在朝自己摔过来。她赶忙举起汽车，试着加以阻挡。但她显然无法抵抗哨兵机器人的吨位，被震飞了出去。

“呃啊……”洛娜的脑子晕沉沉的，她听到远处刺耳的枪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脑还没有完全从震荡中恢复，洛娜的视线模糊不清，她看到哨兵机器人似乎在落到地上时把武器也摔坏了，但躯体依然完整。现在，机器人正快速地向她走来，可她周围空无一人，她自己依然无力迈动脚步。

愤怒与懊悔蹿上洛娜的心头，她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会孤零零地死去，她恨自己为什么一生都在犯错误，为什么没有人来保护她。她想起了安吉拉，如果她之前——洛娜很奇怪，眼看着机器人坚硬的臂膀即将落到自己身上，她却怎么也恨不起安吉拉，嘴角竟然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对不起，安——”洛娜还没在心中念完自己的“遗言”，一团白色的东西就突然朝她扑了过来。洛娜被顶得一个趔趄，却也恰好躲过了哨兵的拳头。

“伊卡洛斯！”洛娜惊喜地望向翱翔的白鸽，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刹那间，洛娜觉得仿佛安吉拉就在自己身边。她的愤怒不再炽烈，胸膺中的热血被至高的理性包裹，眼神逐渐清明；她的懊悔不再沉重，内心中的死灰被温暖的希冀点燃，脸上浮起笑容。她笃信自己糟糕的命运还可以被拯救，她的娇躯也随着信念颤抖，她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罗宾所说的与能力“共鸣”是怎么一回事了。

洛娜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轻轻向后垫脚，高高地飞到了空中。她此时觉得周围的金属物体都是那么脆弱，简直可以像纸一样随意撕碎。她把棒球场上的铁架，草坪底下的管道，鸣鸣作响的汽车一个个拆烂、重组，揉成了数十个长长的利刃，在空中飞舞。

“无限剑制！”洛娜向她身下的机器人轻轻一指，数道利箭般的黑影向它刺去。哨兵被扎成了刺猬，身体被深深钻入地下的金属利刃固定住，动弹不得。挣扎几秒钟后，哨兵眼睛上的光亮熄灭了，慢慢地低下了头。

“很好，真乖！”洛娜笑出声来，转身飞向另外两个机器人。它们仍在与特工们纠缠，连海耶斯他们也加入了战斗。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用特殊能力，而是跟特工们一样在用枪械对付着哨兵。

“嗖！”洛娜冒着绿光的手随意一翻，一道利箭划过一个机器人的脖颈，将它的脑袋掀了下来。而它也随之摔倒了地上，一动不动。

“停下，丹恩小姐。最后一个人头你别想抢！”一个戏谑的男声将洛娜叫住。洛娜低下头，看到科尔森举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火箭筒。

“好的，我不打扰你的高光时刻。”洛娜微笑着回应，落到了科尔森身旁。

最后一个哨兵机器人被科尔森炸成了碎片，绚丽的烟火过后，众人走到了一起。

“弗瑞，现在大家算是战友了吧，可不可以放他们一马？”洛娜用充满希望的口吻向弗瑞提出建议。

弗瑞刚要开口回答，海耶斯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伸出自己的手对准了他。

“海耶斯，你在干嘛？”洛娜惊讶地大叫，其他特工也立刻举起枪瞄准他们。

“抱歉，丹恩小姐。”海耶斯回避着洛娜的眼神，“神盾局可不会和我们玩过家家，他终于进入了我的攻击范围，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看吧，丹恩小姐，这就是和恐怖分子——”弗瑞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如蜂鸣器般刺耳的噪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个机器人！”科尔森拨开众人指着先前被洛娜砍掉一个头颅的哨兵，它的躯干竟变成了恐怖的红色，“糟了，它要爆炸了！快闪开！”

“不行，来不及了！”破天荒地，弗瑞的神色竟也出现了紧张。

“所有人，护住自己！”洛娜放声大喊，用尽全力张开了双臂，把在场的每个人都推开了数百米，但也就在此时，蜂鸣音停止，哨兵机器人自爆了。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并不大，却飞出了无数碎片。洛娜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刺穿了一下，强烈的疼痛袭击着她的神经，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倒在地。

洛娜听到远处弗瑞用粗俗不堪的词句叫嚷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过对方……”洛娜心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但马上忽略了过去，她不想把人生最后的精力放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如果安吉拉在该有多好……”洛娜浅笑低头，松开捂住胸膛的手掌，想看一看自己的伤势。

然而，手上只有一些翠绿色的液体。

“不对呀，我记得我的血是红色的呀？”洛娜第二秒才反应过来，这些是被压碎的小草留下的汁液，自己并没有流血。

“安吉拉，是安吉拉！”洛娜看到自己心口上的皮肤也完整无恙，激动地低语。她感到一股温清的能量在她身上流淌，很像几天前安吉拉安抚被弗瑞刺激到的自己时，那种被阳光拥抱的感觉。

洛娜细细体会，她感觉这股能量似乎来自于右侧腰间。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上衣兜里，触碰到了一个她早已习惯的东西。安吉拉一直把它放在自己身上，洛娜都快忘了这手机本不是她自己的。

洛娜欢喜地滑开手机盖，看到了那只似曾相识的粉色的鸡。

“比丘兽，我终于记起你来了！”洛娜激动捂上嘴巴，一股股早已在她脑海中消失的记忆重新浮现。

……

“妈妈，为什么素娜放开比丘兽后，它就超进化了呢？”

“我的小北极星，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爱一个人不是牢牢地守护，而是理解对方的心意，放任其自由飞翔。”

……

那是洛娜在父母遇难前看的最后一个动漫。失去双亲是那么的痛苦，以至于她把与父母共同生活的大部分记忆都主动忘却了。

“安吉拉，谢谢你，我理解你对我的心意了……”洛娜低声啜泣，泪水沾湿了她的眼睑。

“洛娜，洛娜！你有没有受伤？”洛娜被一个女人扶起，她抬起头，看到罗宾关切的表情。

“我没事的，罗宾，你和其他人怎么样？”

“我不是什么罗宾，我叫玛利亚·希尔，抱歉洛娜，之前我们骗了你……”

“希尔？你是——希尔特工？”

“所有人，终止行动！科尔森，梅！检查人员伤情！”洛娜又听到弗瑞在她身后大喊。

“我告诉过你早该把那些老古董扔了的！它们是一个时代的耻辱！”希尔隔着洛娜向弗瑞喊道。

“我他妈还以为X教授把它们留下有别的用意。”弗瑞不顾形象地骂了一句，走近两人，“感情他们就是不要这些垃圾了！”

洛娜望着如熟人般交流的两人，恍然大悟。

“这是你们对我的测试！”

“洛娜，你刚才真勇敢！”露西向洛娜跑了过来，抱住了她，“你是我见过的最英勇的女孩，不，你是我见过的最英勇的战士！”

“我猜你也不叫露西……”洛娜歪着嘴笑了笑。

“重新认识下，”红发女子伸出手，“娜塔莎·罗曼诺夫，神盾局六级特工。”

“看来你的演技是最好的。”洛娜笑着摇头，握住了罗曼诺夫的手，“你们是变种人吗？”

“当然不，”“海耶斯”也一脸灿烂地走了过来，摘下了右手上的腕表，“这只是一个微型超声波发生器，能做到的也就是震碎一个玻璃杯了。”

“幸好我确定安吉拉肯定会原谅我过分的举动，要不然现在有你们受的！”洛娜放出一句“狠话”，“那么——弗瑞局长，我通过你们的测试了吗？”

“丹恩小姐，虽然由于哨兵机器人的失控，结局超出了我们预测的所有可能性，但你的表现比我们最乐观的预期还要好。”弗瑞有那么一瞬扬起了嘴角，但又马上恢复了严肃，“你有权知道所有真相。还有你的父亲，他确实干过一些不好的事，但世人的描述给他添加了太多无端的罪行。我虽然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但可以确定他和X教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