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没记错，你诞生在切尔诺贝利事件的两年后。”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自然产生的变种人的概率非常低，你的变种人能力应该遗传自上一代——”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洛娜突然激动地大声说道，双手周围萦绕着墨绿色的荧光，“他们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去世了！是丹恩姨妈把我从小养到大！”

“洛娜，冷静下来！”安吉拉匆忙跑过去抱住洛娜，转头向弗瑞喊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弗瑞局长？”

然而弗瑞并没有理会安吉拉，依然在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洛娜，甚至还加重了语调：“1963年，他暗杀了肯尼迪；1973年，他试图在全世界面前刺杀尼克松；1983年，他是‘天启灭世’事件中四骑士的一员——”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他不是我父亲！他不是我父亲！”洛娜抱着头大声吼道，整个店铺的各种物件也随之上下颠动起来。频繁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刺耳，甚至还有东西从货架里摔到了地上，简直像地震袭来了一样。

“洛娜，我在这里，不要害怕！”安吉拉紧紧抱住了洛娜，把她的头埋在了自己胸口，又从藏在洛娜背后的手里释放出了一缕细微的光芒。凤凰之力沿着洛娜的脊椎注入了她的脑内，终于，四周令人不安的噪音逐渐停歇了下来。

“放松，放松，洛娜。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安吉拉安抚着虽已平静但眼神依然惶恐的洛娜，不满地看向弗瑞，语气中充满了愤慨：“弗瑞局长，我对你还保留最后一丝尊重，是因为我刚才从菲尔的眼光中看出了他对你的钦佩。但我现在不知道为何这样肆意妄为地刺激一个小女孩的人会获得菲尔的敬意，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我无需向你做任何解释，齐格勒博士！为了大众的安全利益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弗瑞站在那里，神情依然不喜不愠。

“哼——我用不着你解释也猜得到，你害怕洛娜遗传了他生父的精神状态，对普通人类抱有敌意，所以才会故意让她难受，让她失控攻击你，对不对？真抱歉你这次没有得逞，下次你会怎么尝试？直接把狙击手安排在街对面朝店里开一枪？”

“安吉拉，我们不会那么做的……”科尔森上前试图安慰，却又被弗瑞瞪了回去。

“菲尔，我真觉得神盾局的局长应该是你，而不是这只鳄龟。”

“你叫我什么？”

“大脑颞叶内侧的海马体下，有一个小小的核团。”安吉拉这次也没有理会弗瑞，自顾自地继续讲道：“它的名字是缰核，顾名思义，它是人类行为的缰绳，是负面信号的放大器，是大脑的‘警戒中心’。当人接收到来自外界的负面反馈时，它会引导人们产生恐惧、紧张等情绪，让大脑对当下情况做出更全面的评估，进而让人做出相应的行为以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

“你是在把我们比作为这个所谓的‘警戒中心’吗，齐格勒博士？”

“不要再叫我博士！”安吉拉终于回应了弗瑞一句，便又接着讲述自己的观点，“这一系列警戒机制和大脑的奖赏机制一样发挥着无与伦比的作用。然而，它既可以让玩耍、奔跑的小孩子在遇到拦路的电线时放慢脚步，也可以让举世瞩目、功成名遂的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们放弃令他人艳羡的生活，结束自己的生命。当缰核里的神经元过度兴奋，如加特林机枪般无休无止地进行簇状放电时，人不再会感受到快乐，会逐渐产生自我毁灭的倾向。如果你们神盾局是这个国家的警戒中心，那你们现在的局长就是一个状态异常、反应过度的缰核。失控的不是洛娜，失控的是你，弗瑞！总有一天你这种过度放大负面信息的行为习惯会招致毁灭性的灾难！”

“安吉拉，别这样说！”科尔森又上前了一步，但这次没有被弗瑞阻拦，“请听我解释，这是一次应激测试。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对你说过的吗？我们想要在你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对你进行一番测验，因为我们需要考察你是否达到了我们的招募要求。这次对丹恩小姐也是一样的。我把军工厂事故的报告呈到局长的桌子上时，他就对我说，丹恩小姐有着大是大非的道德分寸，不会跨过‘伤害别人生命’的那条线，神盾局会最优先对她采取招募政策……”

“他们想要你加入，你会吗？”安吉拉打断科尔森，低头向洛娜问道。

“不……”洛娜在安吉拉怀里摇了摇头，低声回应，眼角还泛着泪光。

“你听到她的回答了，菲尔，还有——鳄龟，”安吉拉瞅了瞅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弗瑞，“哦，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距73年的哨兵事件已经过去很久，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揭示了。前一阵子我在网上看到——是臭名昭著的崔斯克发明了变种人探测器，它的基因导航系统能锁定半英里范围内的变种人。然而弗瑞在走进这家店里后才发现洛娜。我想，一定是崔斯克死后政府再也造不出变种人探测器了，你们手里的是几十年前剩余的产品，现在它们也不像以前那么灵敏了，是不是？哪怕有一个变种人与你们合作的话，你们也不至于修不好它们。我推理得正确吗，菲尔？洛娜是你们遇到的第一个变种人，我可不敢让她孤零零地跑到你们那里工作。”

“……”科尔森沉默了很久，他转动着眼珠不停地看向弗瑞，“长官？老大？局长？”

“科尔森特工，我们走吧。”弗瑞终于停止了沉默，“我们找到猫了，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斯塔克的一顿饭钱上。”

“还有，齐格勒，”走了两步后弗瑞又蓦然回首，“我需要纠正你的一点是，神盾局不仅仅是在为这一个国家服务。”

弗瑞抢过了科尔森手里的软松松的橘色物体，大步流星地走向店门。

“那个10块钱！”安吉拉看到弗瑞手里还攥着叮铃作响的逗猫棒，大声喊了过去。

“叮！”洛娜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安吉拉拿出来看到一条银行收入10美元的短信提示。

“他怎么做到的？”安吉拉没看到弗瑞有任何多余动作，就把钱转了过来，啧啧称奇。抬起头后她看到科尔森还杵在那里。

“我把你吓到了吗，菲尔？”安吉拉开心地笑道，“别惊讶，很多人赞赏过我的推理能力。”

“你为什么——”科尔森凑近低声问向安吉拉，“把局长叫作鳄龟？”

“哈哈！”安吉拉笑得更大声了，“如果有一天你运气足够好，你会知道的。对了，要留下来吃宵夜吗？”

“不了。再见，安吉拉，丹恩小姐！”

屋外相继响起了两声引擎发动的轰鸣。

“好了，他们都走了，你不用再装下去了。”安吉拉放开洛娜，捏了捏她的鼻子。

“刚才是你的能力让我镇静下来的吗，安吉拉？”洛娜不复刚才的痛苦与悲伤，笑得非常灿烂，双眼闪亮亮的。

“感觉怎么样？”

“简直太神奇了！我觉得就像是在我脑子里植入了一个150瓦的大灯泡一样！光明追逐着我心里的每一处思绪，我感觉世间万物都值得我去亲近，所有人犯下的错误都值得被原谅，我甚至都不再恨他……安吉拉，我会一直这样吗？”

“不会的，洛娜。我只是偶然发现当我施放光明时，心情也会随之变得格外愉悦起来，但这些都是暂时的，心态很快就会恢复到原状。我刚才对你施展的也是同样的能力。洛娜，我也不希望你依靠我的能力才能快乐起来，你会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慢慢地释怀，与自己的命运达成和解的。”

“我的命运……安吉拉，我向你承认，我的生父就是那个——比崔斯克还要声名狼藉的恐怖分子，我想我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也遗传自他，他没有给我带来过一点恩惠，却还敢抛弃我——”

“世人都知道，万磁王在与天启的大战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虽然人们不知道他背叛天启的真正原因，但我想，他最后一定改邪归正了。洛娜，你也发现了，弗瑞问我为什么要收留你时我没有说真话，现在我告诉你我真正的想法，人偶尔一次失足，迷失了方向，不等于永远会迷失下去，有时候我们只需要有人搭把手。你父亲一定在最后知道了谁是真正能帮助他的人，也许他想明白了，不是他背叛了天启，而是他之前一直在背叛X战警，他正确地选择了他的归属。”

“我父亲？属于正义的X战警？呵呵……安吉拉，也许我还在受你能力的影响，竟然对这种想法还产生了一丝幻想。算了我们不说他了，安吉拉，快把你胳膊上的伤弄好，我看着很不舒服。”

“你不觉得多几道疤很酷吗？”安吉拉向洛娜炫耀着上臂的三道挠痕。

“不，你就应该是完璧无瑕的！”洛娜使劲在爪印上抹了抹，似乎想把它们擦掉。

“好吧，我听你的。”安吉拉发动能力，这次熟练地看都没有看，血印立刻消失不见，三角肌群上的皮肤平滑如初。

“真神奇！我看多少次都不嫌烦。对了，我小时候贪玩，被破碎的灯棍在大腿内侧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疤，可以帮我祛除它吗？”

“乐意效劳，我的女士，坐到椅子上！”安吉拉向洛娜施展她神奇的“治疗法术”，忽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洛娜，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一颗痣都没有的？我自己都没注意过。”

“安吉拉，我一直想问，你手机屏幕上这只粉色的鸡是啥？”洛娜摆弄着安吉拉的N95，顾左右而言他。

“什么粉色的鸡？那是比丘兽！”安吉拉注意到洛娜刻意隐瞒着什么，但也不打算在这微不足道的问题上细究，“你没看过《数码宝贝》吗？没看过那部动画片你看再多动漫也枉然。”

“什么宝贝？太幼稚了，我才不看呢！哦对了，刚才我在散步时接到一个电话，一个自称是帕尔默医生的女人说这周末要来店里看你。”

“是吗？那太好了！”

“她是谁？”

“她的全名是克里斯汀·帕尔默，是我在医院实习时负责教导我的住院医生。”

“你们医院的医生都上来就直接叫你‘小天使’吗？”

“当然不，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洛娜，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我去睡觉了……”

“洛娜，今天的事别多想，虽然我刚才把弗瑞说了一通，但我还是很信任他们的。其实到目前为止都是他们在向我们抛出橄榄枝，是我们拒绝了，不是吗？”

“放心吧，我没有在想他们！”

“那是克里斯汀的事吗？洛娜，你也可以那么叫我的，我不介意的。”

“去死，那么恶心的称呼谁会说得出口！”

看着洛娜和往常一样傲娇，安吉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安心。她分明地感受到，洛娜内心深处的诸多悲伤与忧愁，不是靠自己的陪伴能够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