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芝闭上双眼,他知过去之事已于事无补,只得从长计议。
“近期城中大家族定会有所动作,你派人盯牢,特别是这红白喜事,有所异处定都告知于我。”玄芝只沉了一会儿便道。
“我怎会不知要盯紧?”云苓纤细的手指加重了几分力道“你啊,操心命,非要都嘱咐到了你才放心的,”说着又将手劲松了松“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一个眼神我便晓得你的心事,你在我这里可以歇一歇。”
玄芝没等云苓说完便站起身来,他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歇够了,”说罢,他回头看看云苓,展出一个温柔的笑“你知道的,我心已有所属,你不必对我如此。”
“我当然明白,”云苓弯了弯那绸缎面容上精绣的眉眼,朱唇微启,一脸魅惑,却调皮的眨了眨眼“只是,那人心中亦有他人,你又若何?”
玄芝哑然。
云苓绕到玄芝身后,为他理了理衣领“所以啊,彼此彼此。”她轻声道。
玄芝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他没有回头看她,就走进了墨色里。
待玄芝从侧门走了,云苓便下楼去为自己店里的手下做了命令,她向来将玄芝的担心全部也都装进自己心里,于是在关店以后她又独自出了门去。
云苓所往之处是深处华街冷巷中的一所医馆,馆中药女青黛是这永安城中有名的圣手,她原是军中医女,与佑丞卿轩辕的长子卿风在军中相识,而后卿风不幸战死,青黛追随卿风一心赴死,巧合之中被玄芝所救,后来便在这城中开了一家医馆,因其医术高超,所以即便这医馆处在冷僻的巷子,病者还是闻名而来。
此时虽已近半夜,但医馆仍然亮着烛火,青黛为人心善,她知病来是不分早晚,于是即便是夜里,她仍将医馆的烛燃着,这样一来,病人在黑暗中也更容易寻得这医馆。
云苓来到医馆时碰巧有病者前来就医,她便在药柜子边上找了个长凳坐下来想等青黛忙完,却又忍不住眯眼打起了盹。
“你是哪里不舒服?”医治过病人的青黛洗过手后轻轻晃晃云苓道。
云苓将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见来人是青黛便微笑了下,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表情忽显窘迫“私病……”云苓小声道。
“随我去里屋吧。”青黛将店面交给店里守夜的伙计后便将云苓引入了药房深处。
进屋后,云苓的表情立即从病态恢复如常“今晚玄芝来找我了,”云苓对青黛道“无常司可能混入了外人。”
“外人?”青黛燃起了药火又吹灭,将烟为云苓身上熏了熏简言道“谁?”
“繁缕,”云苓被药火呛的不由得掩了掩口鼻“朝颜已将夜枭放出去确认此事。”
青黛点点头“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云苓晓得青黛向来处事细微,但仍忍不住嘱咐“尤其是病丧之事,只要和城中大家族相关的,都要多注意些。”
青黛将熏完的药火放在一边对云苓道“你放心,若是有什么事了,我就去给你送药。”她说着,从屋里拿出了五副药递给云苓“我一早为你准备的,补气血的,你每日操心事那么多,睡得那么晚不说还要挂心着玄芝。”
“但凡能为他分担一点,我便不累的,”云苓接了药,握了握青黛瘦弱透骨又冰冷的手指“倒是你才让人担心,这多少年了,还是穿这黛色的衣裳。”
青黛笑笑“我名字里有个‘黛’字嘛。”
“没事,慢慢来,”云苓知道多说无益,便对青黛浅浅一笑“事情我带到了,你万事小心。”
“嗯,”青黛应道“你也小心。”
待事情说完,云苓才拎着药从医馆离开。
而川柏和苏木二人自从无常司出,便派眼线盯在了城内与北原通信的必经之路,并且下密令截取一切从歧王府飞去北原的鸟雀,只要得到一封信便终止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而他们二人则盯住许家和歧王府,不放过其中的一举一动。
夜已极深,从裁衣店离开的玄芝隐在繁缕门前不远处的的地方,繁缕家的大门紧锁,玄芝便一直等。
不过一会儿,玄芝便见着繁缕和凌霄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二人挨得很近,慢慢走到门前便停下来。
玄芝侧身将身子紧贴墙壁,而后仔细看着二人的动静,他见凌霄转过身将繁缕拥入怀中,繁缕微微抬头,红唇贴近凌霄的颈,看似只是一个暧昧的动作,但玄芝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繁缕的嘴唇微动,而凌霄不住的点头,二人虽在私语,但凌霄的反应明显是已经一心一意对繁缕听之任之,不然也不会在朝中局势剑拔弩张之时从无常司消失如此之久。
玄芝并没有在繁缕门前久留,他知即便繁缕真是北原人,在现在的局势下她绝不会立马抽身,而是会继续蛰伏,以便在必要的时候为北原送去关键的情报,因此,玄芝在明晓二人关系后便从密道回到房中。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他终于可以在这黎明前的短暂黑暗中睡上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