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听了,自然有些小兴奋,袖口一摆,将手放在扶手上,强忍笑意道:
“当初,汶口郡太守袁文,建议先开仓放粮,多建赈扶点。可人力、物力、时间都不允许,迁延日久还会令矛盾激化。您说我都看出,袁文却看不破吗?”
李望捋捋胡须,望向陈让道:
“兽苑逃离的多是野兽,汶口郡早有预判,事态不会不可收拾,这是其一。再者,袁太守也有难处,他无划界权,更不敢有所提议。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陈让似乎知道李望想说什么,不过还是追问道:“什么考虑?”
李望说句了民谚,‘会哭闹的孩子有奶喝’。
陈让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微怒道:“我不在乎什么功绩,有父王派来的四百羽林卫,还有老师坐镇,我没有理由拖延办差。为了升迁,不惜民财民力,不顾国帑流失,真是岂有此理!”
汶口郡各级官员概莫能外,都想借助这次天灾,为自己记上一功。
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动静搞得越大,越能引起朝廷重视,届时功绩自然就高。
可陈让的立场终究与他们不同,解决问题的方式必然不一样。
李望深知陈让这种作风,在朝堂之上,终究会吃亏。
因此李望尝试着劝解道:“殿下的忧国之情实在令人感佩。可您的雷厉风行,容易让奸邪之人制造舆论,说您办的差都轻而易举罢了!”
陈让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没达到效果,李望改变策略道:“殿下,相比从前,袁太守此次,对您的态度如何?”
陈让愣了片刻,好似回忆道:“恩…更热情了,而且有点过头儿。”犹如想起什么,陈让眼睛微眯着道:“您是说,此番我能调遣御用车驾,袁文有了想法吧?”
“殿下英明。”李望笑道,“从开仓放粮争取民心,到拖延赈灾,袁太守都有意为您搭台唱戏,看来他已经有所决定。现在是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期,您大可借助御用车驾做做文章,延揽支持者。只是……。”
后面没有说出来,大概意思是,你不能由着性子办事,既投入到你的账下,理应支持、助其升迁才是。
你可倒好破坏别人好事,不仅让人升迁有变,捞油水的机会也没了,别人还怎么拥护你?
这也是李望最想回答陈让,有何不妥之问的。
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陈让指向车顶,低声说了句:“老师,您知道,我志不在此。”
也正是这个时候,马车的驭者传音陈让,四百羽林卫首领,左都尉邹勇有要是禀报。
陈让先是蹙了一下眉,最终还是让驭者停车。
随着马车缓慢停下,李望也将魂识散发了出去。
陈让对旁边的陪侍道:“卫廷,去看一下。”
卫廷姓潘,与陈让年纪相仿,其父官拜左都御史,从小便伴读陈让,因此被选为陈让的贴身陪侍,才有资格站在车厢内间。
潘卫廷将车门推开了一拳宽,本来开条缝就行,可能是让陈让听的更清楚,然后不紧不慢地道:“邹都尉,有什么话就请讲吧!”
“前方树木稠密,为安全起见末将建议加速通过,还请三殿下示下。”邹勇高声道。
原来,在前负责开道的羽林卫发现,前方官道两侧的树木越来越密,非常适合武者隐蔽,所以不得不防。
尽管天气闷热难忍,尽管部下已疲惫不堪,尽管大多数人的警惕性开始松懈,但邹勇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他清楚,无论做哪一级的领导,都必须要担当,即使是属下把事情搞砸的,那责任也是你的。
御驾被劫,陈承宗不太可能把四百羽林卫全杀了,但砍邹勇的脑袋那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邹勇不会顾及其他,他首要考虑的是御驾安全,这一点与陈让的行事作风不谋而合。
但毕竟大周境内、朗朗乾坤,谁敢拦劫周主车驾,邹勇的举动不能不让人联想,除了职责担当之外,多少有点讨好陈让的意味,并希望得到陈让的赏识。
不出意外,回到范阳后,若陈让替他美言几句,左迁正都尉,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那三殿下将来要荣登大宝呢?做个将军甚至大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邹勇是否在考虑这些问题,总之他一直站在马车旁等待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