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八章 武臣称王救家人(1 / 1)任淮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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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信君得了邯郸后非常高兴,狂欢了数日,对蒯彻礼遇有加。张耳因见蒯彻用‘传檄定千里’之计替武信君拿下了一个郡,心里很是不安,就对蒯彻态度冷淡。蒯彻知道他是个嫉贤妒能之辈,也不计较。有一天就向武信君请辞道:“将军有幸听了老夫的话,使百姓免遭杀戮之祸,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应该离去了!”武信君听说蒯彻要走,非常不舍,就挽留他。蒯彻哪里肯听,执意要走。武信君只好拿出重礼酬谢。蒯彻推辞道:“老夫漂泊大半生,目睹了六国的灭亡和秦国的大一统,不管是谁兴还是谁亡,都是老百姓的苦啊!老夫就是不愿看到百姓无辜流血才来献计,幸而将军用了我的计策,真是欣慰至极。现在还有周围的土地尚未取得,就请将军广布恩德,刚柔并施,慢慢地攻取吧。”武信君就答应了,然后专门设酒宴给他践行。

席间有张耳、陈余陪同。张耳见蒯彻要走了,才高高兴兴地说了几句话。蒯彻对武信君道:“我走之后,请将军尽快派兵封锁井阱关,秦军一定会从哪里出来镇压,一定要阻止他们出关,切记,切记啊!”武信君感激道:“您老的话我不敢忘记,遗憾的是留不住先生,不知您将要去哪里?今后我还要到哪里去拜访先生呢?”蒯彻淡淡一笑道:“老夫去我该去的地方,将军也不用再找我啦。”武信君就亲自把蒯彻送到了城外。临别时,蒯彻又说:“老夫还有一事相告,请将军一定要有所防备。”武信君就问是什么事情。蒯彻道:“将军虽然得了邯郸郡,可是秦将新降,人心未附,尤其是李良,我观此人言语放荡,傲慢无礼,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您一定要防着他啊!”武信君道:“他已经投降了,难道还有二心吗?老先生是不是多虑了?”蒯彻就笑着将一封盒书交给了他,让他拿回去仔细琢磨,然后就告辞了。蒯彻就这样走了,走的非常潇洒,也很泰然,这仿佛与这座欢腾的城市极不相称。有诗叹蒯彻道:

五霸是非冷眼过,七雄事业转头空。

半生阅尽人间世,只把苍生揣胸中。

武信君送走蒯彻,来到城中,就对张耳道:“你为何不挽留蒯老先生呢?”张耳道:“区区乡佬,留他何用?请大将军以国事为重,不要为一个小计谋而去惋惜那个村叟!现在我有大事相告,请将军洗耳恭听!”武信君本来要将盒书拿出来给张耳看,可是听他这样一说,就没有再提盒书的事,就问有什么大事。张耳就毫无顾忌地直呼陈胜的名字道:“陈胜自从在蕲县起兵,占据了陈郡,就自立为楚王。将军现在同样率领兵马,大小也经历了数十场战斗,攻取了两个大郡,也应该称王啊!”武信君听说称王,就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道:“大王让我们来攻取土地,怎么能私自称王呢?”张耳激动道:“当初陈胜也是自己做主称王的,现在将军称王有何不可?况且只有这样做,您今后才能免遭杀身之祸呀?”武信君吃惊道:“这话从何说起?”张耳道:“将军想想:陈胜无缘无故地杀了葛婴将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他很能打仗,攻取的土地太多了吗?而您的功劳现在也已经在一般人之上了,这必然会引起陈胜的不满,他今后怎么能容得下将军呢?所以只有您尽早南面称王,才能摆脱杀身之祸!此乃肺腑之言,还望将军三思。”武信君道:“葛婴被杀,就是因为他私自立了楚王的缘故。”张耳道:“可是葛婴后来得知陈胜自立为王后,就杀了他立的王前去请罪,最后还是被杀掉了。这是因为陈胜害怕葛婴将军今后会超过他,正是葛婴挑战了陈胜的底线,使陈胜感觉到有人要夺他的权了,所以才动了杀人之念。”武信君道:“先生说的却有道理,那我们一旦有此举动,陈王也会立即加兵于赵啊,那样的话,一个强大的秦国还没有消灭掉,而又多了一个仇人,这不是自树其敌吗?”张耳道:“楚国正在派兵灭秦,他对付秦国还没有把握,怎么可能腾出手对付我们呢?”武信君就沉默不语了。

当晚,陈余又鼓动了邯郸的一些名士来见武信君道:“大将军,陈胜当年也不过是田间一耕夫,可他夺取城池后就心安理得的自立为楚王,而将军同样率领军队,披坚执锐,经过数十次的激烈战斗,才占领了赵国,功劳不在楚王之下。拿您现在的名望,岂能再服从那个戍卒的节制?哦,是楚王,不是戍卒,我们说错啦!”大家说这话,是有意提醒武信君:楚王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去崇拜和迷信,然后又接着说:“所以就眼下的形势看,大将军还是应该自立为赵王,只有另立了门户,将来才能成就五霸的功业,这真是上上策啊!”武信君沉默了老半天,犹豫道:“你们说的固然有理,可我的家人在陈城,葛婴因为立王才招致杀身之祸,这是前车之鉴,我岂能害了我的家人呢?”张耳这才明白了武信君不答应称王的原因了,于是挺身而出道:“请武信君放心,我张耳以项上人头担保:您称王后,陈胜一定不会害您的家人。”武信君问为什么。张耳回答:“秦国还很强大,周文入关,虽然接连获胜,可义军毕竟没有打下咸阳,虏获秦国的皇帝。所以说强秦未灭,陈胜就不敢得罪您,他如果敢得罪您就等于又树立了一个和秦国一样的强敌,所以我敢断定:陈胜断然不会加害您的家人。”陈余也道:“这话对极了!我也愿意拿性命担保,楚王决不会伤害您的家人啊!”武信君听了,心里便乐滋滋的,还没有说话,就有人跑进来报告:“报!大将军,周文将军的信使到!”武信君听了这话,感到非常惊讶,不知有什么事情,就马上令使者进见。

只见信使满身血迹地走进了大堂,看样子他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很矫健,但因为长时间骑马,来到大堂时就瘫倒在了地上。武信君就问他为何如此狼狈。信使张张口,说不出话。武信君就让人端来了一碗水。使者喝了几口,才哽咽道:“大将军,周将军一路获胜,攻破函谷关后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咸阳以东的戏水亭。周将军从各方面的消息得知咸阳已经没有秦军了,可是先有王贲前来诈降,秦国又把骊山的十万工匠武装了起来,让一个叫章邯的将领率领,他们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突然杀到了戏水大营……可怜我几十万将士都在梦里,大家就遭到了骊山工匠的疯狂砍杀……”使者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武信君大惊道:“周将军是否平安?”使者就把他们出关后又驻扎在曹阳邑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请求武臣尽快发兵增援。各位将士们听了这话,都感到非常震惊。张耳却淡淡道:“将军一路辛苦,先去馆舍休息用饭,我们马上商议此事。”说完就示意左右,引领使者走了出去。

张耳于是立即向武信君长跪道:“现在武信君称立赵王真是天赐良机啊!”武信君道:“周将军刚败,还等着我们去救援呢,哪还有心思称王?”张耳道:“现在周文打了败仗,陈胜正是用您的时候,请您立即称王,然后再请求他放回您的家人。陈胜害怕我们违抗命令,必定会把家人送回来,所以这将是您成就霸业的最佳时机啊!我听说‘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但愿将军深思熟虑,然后雷厉风行啊!”武信君听了这几句话,大喜过望,就立即答应称王。

大家于是连夜准备王冠礼服,还清扫了郡府的大堂,作为宫殿,又把里里外外装饰得焕然一新,军士和百姓们都喜气洋洋,欢声一片。可是周文的信使被他们管了一顿饭后,就再也没人搭理了。使者听说武臣要自立为赵王,就赶来见他,准备请求他尽早出兵,却被卫兵挡在了门外。使者就跪在地上,仰天痛哭,他无助的哭声早被周围汹汹的称王声淹没了。

三天后,将士们又在城南筑起了一座祭天台,武信君就率领大家来到台下,先祭祀了黑帝,然后又祭祀了赵国的历代先祖。大家就把衮龙袍、冕旒冠给武信君穿戴整齐,一起跪拜道:“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王就赐众卿平身,然后在众人地簇拥下来到城中。一路旌旗伞盖遮天蔽日,各种彩旗灿若云霞,赵国的大纛旗迎风飘扬。赵王来到宫中,就封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陈余为大将军,李良为副将军,张强、薛岳为都尉,邯郸人鲍超为司寇,子夏为御史,韩广、郑条为校尉,其余人马各有封赏。封赏完毕后,群臣再次拜呼万岁,声音在空旷的赵王宫里久久回荡。这真是称王道寡一时兴,张耳陈余怀私心;蒯彻遗言浑忘却,毕竟胸中无古今!

武臣称王后,真是春风得意,就立即派使者前往陈城,准备迎回家人。陈王听说武臣已经自立为赵王了,勃然大怒,就立即下令要杀掉武臣的全家。上柱国蔡赐急忙劝谏道:“秦国尚未铲除,若杀了武臣的家人,就会树立一个和秦国一样的仇敌,大王不如派使臣前往邯郸祝贺,先稳住武臣,令其派兵西进,等各路大军消灭了秦国,再问罪也不迟啊?”陈王怒道:“周文已经攻下了函谷关,还有假王的军队在三川郡,不必再用武臣!”这时太师孔鲋也劝道:“‘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武臣自立为赵王,从根本上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杀了他的家人,反会增加仇恨,大王何不承认其尊号,和他结为盟友呢?”王植道:“武臣称王,必是张耳的主意,他现在拥立赵王,这也是效仿大王您的做法啊!”陈王听了王植的话,就没有杀武臣的家人,只把使者给剁了。

使者被斩,陈王就想发兵攻打武臣。王植谏道:“大王,现在正是灭秦之际,千万不能自相残杀。以前六国伐秦,就是不团结才导致了各国的覆亡。臣认为现在不仅不能得罪武臣,反而还要护送他的家人到邯郸去。这样做了,武臣必然会感激大王,就一定和楚国连起手来灭秦啊!”陈王道:“武臣只是寡人的一员战将,若不问罪,别人都跟着效仿,岂不是乱套了?”蔡赐道:“大王说的有理,可现在强秦未灭,就请大王做个顺水人情,赐他一个尊号,这样赵王和我们还有同盟之谊。”孔鲋也道:“兵法上有‘一件小事考虑不周全,就会导致全局瓦解’的话,更何况是国家大事!不要以为自己的力量很强大就任意所为,前线的战事无法估量。大鹏鸟能高飞,就凭双翼,若是自损一翼,还怎么能翱翔?假如秦军获胜而突然到达陈地,光凭我们的力量怎么能行?还是请大王不要和武臣搞僵为妙!”陈王见所有的大臣都反对,就打消了攻打武臣的念头。

次日,陈王又和大臣们商议道:“魏地和齐地还没有攻取,武臣若是派兵南下,大河以东就不为楚国所有。”蔡赐进言道:“大王说的对,不如选一位可靠的人担任将领,以攻取魏地为名,率兵北上攻取东郡和济北郡,然后在那里驻兵。等楚军攻下关中后,我们的大军就可以齐头并进,北渡大河,一举荡平燕、赵,河朔就在您的掌握中了!”陈王道:“江南无人攻取,不如派出两路军,一路北上,一路南下。如果两路都成功了,天下自然归楚,寡人还担心什么呢?”王植道:“两路出击是好,可是派出去的兵少了就不能攻取土地,派出去的兵多了,陈城就会空虚。假如西路军受挫,我们就没有军队支援了。”陈王不假思索道:“怎么会呢?寡人已经向天下各处都派兵了,军队加起来不下百万!况且假王占据在天下要冲荥阳城,有什么忧虑的?”就拜周市为大将,将兵三万向北收取魏地,又让小舅子召平将兵两万攻取东海郡。周市和召平当天就出发了。此时守卫陈城的军队已经少的可怜。

陈王杀了赵王的使者,派兵攻取东郡的消息传到邯郸城,赵王非常惊恐,就对张耳道:“孤本来是陈地的一个普通百姓,记得有一次逃避徭役躲到外面,结果父母被官府抓去差点儿被杀。那时二老经常担心孤,一家人在恐惧和不安中度日。今天,孤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但还是不能在二老的膝下尽孝,孤想起她们,心中就如同刀割。现在她们在陈地,吉凶难测,陈王又派兵攻打东郡,这分明是向孤问罪的意思啊?”张耳道:“为父母担心,这是赤子的天性。大王现在再派一名使者,拿着您的亲笔信,再去向陈王表达心意,陈王必定会送还您的家人。”赵王就又派了一名使者去陈城交涉。

使者来到陈城,见到了陈王,就递上赵王的书信,上面写着:

张楚国大王陛下:臣听说‘母以子贵,父以子荣’的古训。现在我虽然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擅自称王,这让您非常生气,您如果不能接受臣的尊号,臣可以放弃,但臣的二老如果因为臣的过错受到伤害,臣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既是率领百万大军,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了。万望大王顾念前情,让臣一家能够团聚,那么臣就必定替陛下捐献身体以效死力,终身不敢妄自尊大。

陈王看罢,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感伤不已。突然有人进来报告:“大王,周文将军入关后,遭到秦军的袭击,吃了败仗,现在已经退出了函谷关,他本人也率领残部退守在曹阳邑,请求大王火速增援!”所有听到这一消息的人都惊呆了。陈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战败?是不是报告的人把话传错了?”蔡赐就让武臣的使者先出去,然后道:“大王,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这个消息虽然接受不了,可它却是事实,现在应该尽快想办法增援周将军。”陈王问:“怎么救,这里只有数万人。”蔡赐道:“陈城是楚国的都城,不能没有军队把守,可是假王在荥阳和李由相持,已有月余。他距离曹阳最近,不如让他救援周文。”孔鲋反对道:“荥阳地处天下要冲,李由又是秦国的名将,如果拿不下荥阳,或者说李由趁我军分兵之际,袭击其后,三川就会失去。让假王分兵,很是不妥!我认为武臣刚刚收复了河北,士气正旺,不如让他救援周文?”陈王就答应了孔鲋的建议,把张耳的儿子张敖封为成都君,让他赶往邯郸祝贺,承认赵王的尊号,并且护送赵王的家人回邯郸。

远在河北的邯郸城里,有一天,赵王在宫里焦急地问张耳:“按照使者往返的期限来算,他们也该回来了,现在还没有消息,难道陈王又杀了使者?”张耳道:“请大王放心,陈胜决不会那样!假如他不把您的家人送回来,就先讨伐楚国!”正说着,卫兵进来报告说,张丞相的公子护送大王的家人已经到了邯郸城下。张耳和赵王听了,喜出望外,赶紧出城来迎接。赵王见到一家人全都回来了,非常高兴。张敖就先拜见赵王,然后拜见父亲张耳。张敖就把陈王封他为成都君,并且特意前来向赵王祝贺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陈王要求赵王尽快出兵增援周文。赵王就高兴地答应了,然后在府堂大摆酒宴,狂欢到深夜。

次日,张耳和陈余来见赵王道:“臣昨晚听成都君说,大王在赵地称王,陈胜很是生气。他表面上派人前来祝贺,可心里已怀怨愤,因此要对他阳奉阴违。”赵王道:“孤已经答应出兵了,怎能出尔反尔?”张耳笑道:“干大事者,不能太迂腐!眼下陈胜要我们增援周文,臣私下认为不妥。如果楚国灭了秦国,陈胜必定挥师问罪于赵!于其将来吃亏,不如现在就不给他机会。”赵王就问该怎么办才好。陈余道:“我们好好款待陈王的使者,他的条件全部答应。等使者走后,就派兵拓展赵国的地盘。若是能得到河北全境,我们就可以南据大河,北依燕、代,再次成就五霸的功业!这样将来即使楚国灭掉了秦国,他也不敢加兵于赵。到那时,楚、赵并驾齐驱,分河而治,大王就是北方的霸主!”赵王听了大喜过望,完全采纳了二人的建议。

赵王就召来了陈王的使者,用酒肉款待,答应他的一切条件。使者临走时,又送给他一份厚礼,使者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可是使者走后,赵王就派李良攻打恒山郡,韩广攻打广阳郡,唯独不向西增援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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