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花听他这么说来,果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坦坦荡荡的君子一般,相形之下,倒是显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了,这一下子就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皇上,我……我跟包蛮子可是雷州的响马呢……可是害了不少人的性命。怎么……怎么就……”
“官逼民反啊!”赵德此言一出又是四座皆惊,只看他说道,“朕这些日子来阅览了前朝的《荡寇志》,自觉受益颇多的。想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朕之子民本是一些良善之人,如何肯受那些个乱臣贼子的妖言所惑,揭竿斩木,逆天犯上呢?一定是那地方的官吏平日里的玩忽职守乃至于贪赃枉法,不知教化民众,行善乡里,反而巧取豪夺,横行霸道以至于黎民百姓们有冤不得诉,有苦不敢言。久而久之,必然要闹得民心尽失,民怨沸腾。再有妖人花言巧语,兴风作浪,自然是那一呼百应,星火燎原了。”赵德感慨一番,看着海飞花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全然不见了刚才的猴气了,又笑道:“我看姑娘也不是狼子野心之徒,必是有什么冤屈了。姑娘在此但讲无妨,朕可为你做主!”
海飞花难过起来,把头垂了许久,才叹气道:“正是呢,若是天下安定,世间清平。飞花也愿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才不喜欢这一些打打杀杀的。只恨那雷州的官吏们,欺压百姓,草菅人命,飞花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跟随先生抗拒官府,做了绿林中人。”
赵德又是感慨良久,起身离座,对着海飞花作揖赔礼道:“这是朝廷得失察之过啊。”说罢,一旁伺候的太监托了一个盘子来到海飞花面前,海飞花看着里面一个铁牌,上面镌刻着‘宣力功臣’四个字,一时不明所以了。
婉儿从一旁笑道:“这是‘免死铁券’,是朝廷赏赐有功之臣的。但凡犯有不赦重罪的可以持此铁券免死。这是皇上感念你家先生劳苦功高,却不得朝廷赏赐,实在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海飞花看着那免死铁券,嘟着小嘴道:“皇上要是给我们每人一块才好,有朝廷作主,我们以后就不用怕那一些贪官污吏了。”
“太皇太后七十大寿的时候,朕准备大赦天下为她老人家祈福消灾。”赵德笑道:“朕以孝治天下,施仁政于四方。深感骨肉相残之痛,体念同室操戈之苦。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救雷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拯迷途浪子于泥淖之间,这实在是善之善者也。”
“好啊,好啊。”韩生儿使劲点着脑瓜儿,笑道:“皇上哥哥说得在理呢。”说罢,伸手牵扯着海飞花的衣袖道,“姐姐,你看现在天下初定,天子贤明,百姓们都该休养生息才对的。咱们也应该顺天应人,归义招安的才好。”
海飞花说道:“这件事情我又说了不算,要是先生他在这里该多好?”
“你家的先生现在可好?”赵德问道。
海飞花点一点头道:“好得很呢,我家的先生一饭斗米,肉十斤,披重甲驭烈马,无人能敌。自比是那老将廉颇呢。”
“啊?”赵德挺直身子来,两眼放光道:“怎么,王将军他……他还在……还在‘尚思为国戍轮台’么?”
“王将军?”海飞花糊涂起来,想了半晌才道,“哪一个王将军?莫非是那个要立马华山、挥戈燕地的王必用么?他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