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商微笑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
李嗣昭长枪斜指,道:“既是如此,便言尽于此罢。”言语方落,身旁一骑飞出,往前奔了五十余步,朝城墙上大笑道:“城上诸位!可有谁敢与我一较高下!”
墨商浓眉微挑,道:“是你?”
乐心笑道:“正是晚辈!当日前辈救命之恩至今不敢或忘,但亦不敢因私废公,只好出来得罪了!”这纵马而出之人正是乐心,他见双方已然话不投机,便出来破这个僵局。
墨商淡然道:“无妨。”
乐心正色道:“正如前辈所言,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求无愧于心!如今两军对垒,若大战中乐心死于前辈之手,便当还了大恩;但倘若侥幸擒得前辈一次,也绝不伤及前辈性命,决不食言。”他一番话斩钉截铁,既是说给墨商听,也是说给李嗣昭听。
李嗣昭捋须颔首道:“理当如此。”
那边城头上却是众人哄笑,只听一老者道:“擒宗主?好狂妄的小子!来!先让老夫来称称你的斤两!”正是“神机堂”堂主应不识。
墨商见应不识要出战,正要开口,忽听另一人道:“对付这种毛头小子何须应先生动手?我去擒来便是。”却是“仁武堂”堂主冯一粟抢先开口了。
墨商稍稍放心下来,应不识一身暗器妙绝天下,却不适合在战场上施展,而冯一粟长于拳脚刀剑,却正是用武之地。这人多年来深藏不露,武艺之高在“墨宗”之中已是仅次于自己,由他下去大可放心,不禁点头道:“冯堂主小心,不可大意轻敌。”
冯一粟一抱拳便转身而去,忽然一条青龙戟横在身前,本能地步子一顿,转头望着来人道:“你干甚么?”
只听那人道:“我去。”说完已然自顾自下城,却是耶律潜。
冯一粟怔了怔,转头看墨商,见他并没有让自己去争这个先的意思,便又折了回来。
乐心远远听见城头上似有人说话,却不见有甚动作,正要开口激上两句,忽然城门开出一线,一骑从内飞出,直奔自己而来。
乐心凝神一看,立时认出耶律潜,止不住心中冷笑,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撒开蹄子,狂奔着迎了上去。只几个念头的功夫,二人便已对上,只听耶律潜一声厉喝,青龙戟宛如闪电,直奔乐心面门。乐心反应极快,只听当的一声,长刀向左横击,砸开了这一刺,只觉双手震得发麻,激起了胸中血气,猛然一声大喝,春秋刀反撩上去直削耶律潜脑袋。耶律潜心一凛,忙后仰避过,将青龙戟抽回,借着起身之势又是疾如奔雷的一击。
乐心武功属刚猛一路,耶律潜此时所用也是“开天辟地拳”的劲力。二人你来我往,以刚对刚,二十余招下来,都震得虎口生疼,手臂酸麻,所幸兵器杆子都是极上乘的硬木,才堪堪挺住这一轮刚爆至极的对攻。
眼见二人越斗越狠,兵刃磕得直冒火星子,饶是李嗣昭久经沙场,也看得有些心惊,这两个后生各负一身神力,直追当年的李存孝和如今的王铁枪,这么斗下去只怕要弄个两败俱伤,对方高手众多自然有恃无恐,但自己若折了乐心,不啻于断了一条臂膀。正自忧虑,忽听咔嚓一声,火花四溅中二人兵刃应声而断,李嗣昭一怔,只见二人也是愣了愣神,随即各自抽出随身短兵又厮杀起来,竟然都是单刀。
这一战直打到正午,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刀刃崩口卷刃得不成样子,却犹未分出胜负,李嗣昭见这么耗下去反对自己不利,便鸣金要将乐心唤回。耶律潜身负杀师大仇,乐心也记着上次被他从契丹一路追到太行山的事,二人谁也不服谁,哪能就此罢休?便约好第二日换了兵器在一决高下,如此才一个回城一个回营,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