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丧魂落魄的陆隽宁拼命挣扎着,想挣脱紧拉住他的手,却听到有声音耳边吼道,“隽宁公子,快、快去找庄主!”
听见这边的喊声,正在擦剑的人缓缓抬眼,看着呆立在原地的陆隽宁,眼里闪过一种怪异而锐利的光。
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凶险,陆成高吼,“快走,隽宁公子,快啊!”
被陆成狠力的一把推出,几乎摔倒在地,陆隽宁脸色惨白,嘴唇轻颤,犹如一只被饿狼牢牢按在爪下的兔儿,发红的双眼不知所措的看向陆成。
想不到两手空空的人会这样直扑上来,只是一怔,良冶被陆成有力的手臂紧箍住,身子一时竟然前行不得。
“快走啊,快走!”瞥眼发现陆隽宁还在身后,陆成仍在心急如焚的大叫着。
忽然,陆成被一股狠厉的力道击到了空中,急接着胸口又是一凉。
身体落地的一瞬,还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一股浓郁的气息骤然间四散蔓延,奇臭无比。
良冶来不及甩去剑上的血,立马捂住了鼻子。
陆隽宁愣了一下,像是突然间惊醒了,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踉踉跄跄的往内堂奔去,“救、救命…救命啊!”
似乎觉得那个惊慌失措到忘记逃走的陆家小公子根本不值得操心,胡易笑着俯下身,一手掐住陆泓的脖子,鬼头刀从陆泓的头顶经过脸颈,一直划到了心脉被刺透的胸口,陆泓却连半点叫喊的生气都没有。
“真想不到,生来就高人一等的陆老二也有倒在我脚边的一天。”胡易用力把陆泓血流满面的脸按在了地面,胸膛流出的血水一缕缕渗入青灰色的砖石,仿佛按着一条被刮去鳞皮的巨鲨,哪怕生了再锋利的牙齿,也只是砧板上一堆微微抽搐的血肉。
胡易此时的眼神也与一个亲手替大鱼开膛破腹的鱼贩没有任何区别,脸上挂着残忍而愉悦的笑容,“我会让你在血流尽之前,好好看着,云涯山庄的每个人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的!”
“卑鄙…小人,住、住手…放…开二爷!”
良冶猛地回头,意外地看见半身血迹斑斑的陆成,颤巍巍的想要爬起来。
带着好奇和玩味的笑意,任陆成竭力地往前爬了几丈远,动作越来越艰难,迟慢,良冶又不耐的摇摇头,重新抽出佩剑,鲜血从陆成的喉间直飙出来。
陆成瞪大了愤怒的双眼,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明亮的光芒却倏地熄灭,倒在陆泓瞪直的双眼前。
陆泓的身子剧烈的颤了一下,血水涌冒的更加厉害。
嫌恶的一脚踹开陆成的尸身,良冶微微皱眉,然后微笑着说,“胡兄,别在浪费时间了。”
沉着脸收回掐在陆泓脖子上的那只手,胡易重重的拍了两下掌,环甲声响,不知何时候在门外的官兵们从庄门有序的涌入。
上百名兵士刚整列好了队伍,三名富商打扮的男人又各领着二十几名魁梧的武士匆匆走了进来。
不等领头的三人走近,胡易偏过头,对他们点头一笑,“张兄,彭兄,徐兄,三位何以来得如此的迟啊?”
其中一个连忙向胡易弯腰,拱手,“胡兄…哦,不对,应该叫做胡盟主了。盟主已杀败了陆二爷,就是我们十二帮派的新盟主,大家今后定当唯盟主是尊。”
“好说,好说,彭兄果然识得大体…”胡易笑着瞥向眼前那两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男人。
另外两个男人立刻满脸赔笑,忙不迭的附和,“彭兄说的不错,我二人从此也甘心为盟主效命!”
“那就好。不过今日之事,并非是为我,更事关三位兄台的前程与身家性命。”胡易叹息着,摇了摇脑袋,“接下来你们若不表现表现,可没人看得出三位对朝廷的忠心啊。”
昔年云涯山庄也算是对他们有恩,今日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三人局促不安的对视一眼,谁也不肯率先作出最后的决定。
不愿多瞧被血水覆着的尸身,他们转过眼,却瞥见委顿在血泊中,眼里满是恐惧,已宛如死人一般僵硬不动的丁桓,后背一阵发凉。
回过头来,胡易脸上满是残酷的笑意,显然已向他们给出了答案。眼下若是不按照胡易的意思去做,将会比丁桓,比云涯山庄的下场更加悲惨。
何况,他们已被迫来到了这里,脚下或多或少踩过了新鲜的血印,是不是亲自动手已经没有分别了——血腥气一旦沾上,就很难再清洗干净。
彭定率先低下了头,“是,盟主说的是…张兄,徐兄,我们这就去替盟主收拾残局吧。”
胡易挥手示意,得令的兵士跟着彭定三人疾步走向回廊。
胡易指着垂死的陆泓,还有装着陆隽康和陆隽怡的两个大麻袋,对落后的几名兵士吩咐,“把他们抬进去。”
“要命的,滚!”
将要走进廊下的众人陡然抬头,一个黑色的影子屹立在屋顶,握着一柄鞘质陈旧的剑,在渐渐涌起的西风里纹丝不动,孤独的站在高处,任人仰视,越是显得高大,像是生就铸于此地的古老守护神像。
可那张脸,竟是个眉目疏冷,令人望而生寒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