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魔王大人直属的骑士,这次是为了向国王本人传达信息而来的。恐怕我与将军之间能说的只有闲话。”
月说罢摆摆手,酒保见状又拿了一杯酒递给她。
“您点的‘龙倒头’,不加冰。”
“呵呵,我认识的大师可是滴酒不沾的。”
“如果不是因为契约的关系,我每天都会在公会大厅喝个烂醉。还有,将军,我刚才已经报上名号了。”
老将军胸中的寂寥与悲伤让他一瞬间老了不少,他摇了摇头点了一杯苹果酒。
“所以,不是‘大师’、不是‘白龙’,现在你已经是‘月’了。”
“正是,希望老爷能够尽早接受现实呢。公会情报部那几个小鬼总喜欢起一些让人尴尬的绰号,实在受不了。”
“至少我们不这么觉得,提到‘大师’,所有冈特雷特的人们都会肃然起敬。不过确实不应该用这个名号再称呼你了——‘大师’已经死了。”
月哈哈笑了起来,老将军也笑了起来。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是一对和睦的祖孙。
“你怎么有脸笑出来!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仰慕你的人!!”
勇者把酒杯砸向月的脸,碎片割伤了她的脸颊,伤口流出的血滑过她的脖颈。
“多少?”
“哈?”
“我在问你,多少?”
“你这家伙?!”
“魔王军战后半年直接杀害的强盗包括你上次送来的冒险者不到百人!我们这边因为你们偷盗矿山和森林资源,惹怒了精灵们已经害死了将近一千同胞!!”
月怒视着勇者,她周遭的热、不,能量?好像一口气被吸干,空气冷的刺痛肺部。酒保被吓得躲在吧台下面不敢出声,其他几人也把手放在了武器上。
“抱歉,向你争论这些事也是徒劳,毕竟你是永远不会理解的。正因为你是无法理解的、即使理解也不会接受,你才会被选为勇者。”
“我当然不会认同叛徒的诡辩!”
勇者冲着月冲了过去,斯密斯和巴穆莱尔赶紧架住他。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头带到我队友的墓前!”
“够了!博尔特,够了。”
老将军出言制止了勇者。
“大。。。月阁下,请你原谅他的失礼,毕竟把你请入城内的是陛下,我们的行动确实不妥。”
“果然还是老爷明事理。”
“所以,请您擦干泪水,做您该做的事吧。”
眼泪?老爷在说什么?
月一脸疑惑,然后才发现泪水滴在自己的手上。
不,我。。。这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根绝人类了。。。我已经亲手结束了不少人类的生命了!
“抱。。。抱歉,我先告辞了,还要准备晚宴的服装。。。再见。。。。。。”
月就这么低头逃出了酒馆。
“所以。。。到底是洗脑?还是背叛?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啊,博尔特你怎么看?”
巴穆莱尔摸了摸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我也不知道。”
“哈哈,我倒是明白了,不管在哪里。哪怕被洗脑,哪怕被说服,大师依旧是大师!”
老将军释然的放松四肢,举起月留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哇?!这酒也太烈了!烧的喉咙发痛。”
几分钟后。
月一路快步走回宾客用的旅馆,把自己关在房间。
“我到底是怎么了?”
对着空气发问。
止不住泪水,身体发抖不止。
为了平复心情,一项一项在脑中确认接下来要做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当初把那些冒险者们杀掉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悲伤!”
“不!我绝对没有后悔!绝对不能后悔!”
月不顾门外监视的卫兵,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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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本身就是复杂且永远无法完美解释的。
事物正确与否根据立场通常仅仅是客观的。
魔王排解苦恼是靠酒,他用烂醉来缓解肩负整个魔族命运的压力,希望忘记现实带来的烦恼。
国王扫除不安靠准备,他花费前半生来把整个人类领土变成堡垒,希望逃离魔族带来的恐惧。
那么,月呢?
此时此刻,处于计划中心的她,同时肩负两个种族的存亡。仅仅是“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种程度的想法远远不足以支持她的心。
可怜的少女匍匐在地上,痛哭着,想要摆脱这仿佛将自己压扁的重压。
至今为止,她心中正确与感情的天平一直偏向正确的一边,不管是她身位人类还是魔族时,都是如此。
但是当正确变得相对时,自己是否应该优先于感情而去选择其中之一呢?
不,她不会那么做的。
正因如此,同一个时代才会出现有两个拥有“勇者”称号的人。
来自冥土女神的礼物,或者说是诅咒。第二个“勇者”的称号。
而这礼物的主人,此时此刻正在无尽的黑暗中静静看着这一切。
“抱歉,愚者呦,我无法忽视这风险。”
食死魔女揭开了她的面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即使要把你——这无数逝者希望的结晶染成与他们相同的黑色,我也要守护他们的安宁。”
少女停止了哭泣,哽咽着瘫倒在床上。
“可怜的孩子啊,放弃吧,只要你放弃。妾身就会拥你回到这里,在这黑暗中安眠。”
然而,少女安静了下来,站了起来。
“求求你,放弃吧。”
食死魔女恳求道。
少女把头发重新梳好,握紧了拳头。
“求求你了放弃吧!你这死脑筋!好吧!我就要看看你还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食死魔女在彼世嘶吼,然而那声音传到不到少女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