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进来一对角色扮演女生,咋一看是蛮生姐妹,身高、体型、穿着、打扮都一样,但再看就有很大的区别,主要是长相上。两人都是圆脸,在描眉画眼上刻意打扮成一个人,虽然在我眼里不怎么好看,但不难看出她们相互欣赏,自我感觉良好。她们在店内转了一圈,就彼此调笑着出去了。
可能是她们想去厕所,也可能是我想去,我怀着龌龊想法跟出去,因为我知道校外有个男女混用公共卫生间,而校内公寓卫生间离此太远。卫生间建在村北的麦场上,就在东街北出口西侧,因为紧邻商业繁荣的大学北门,建成后立刻声名大噪,吸引着无数渣男前往朝圣。
角色扮演女生在北门外的一处小吃点逗留,与一群学生享受美食,我不管她们,继续往西,没走几步便看见那片著名的建筑。宽敞的麦场上,坐南朝北,一字排开,坐落着三处相对独立的建筑物,中间高,两翼低,外墙镶着淡蓝色瓷砖。与普通公厕不同的是,建筑外墙没有标明公厕用途,出入口没有男女字体或标识。左右两翼无人进出,中间的有几名同学陆续进去,其中有名男同学走到左入口,又犹豫着跑进右入口,一名女学生可能也是第一次,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左入口进去,一至三层是女的,三层有个类似于岛国的天通苑。”一个声音传来,那女生闻言进了左入口。
我甩头向左,声音源自一名社会工作人员,他手拿账册之类,正在记着什么。我被他的话弄糊涂了,男女混用的厕所我也见过,难道这里的不是真正混用,实际上里面是隔开的?天通苑又是什么形式,难道是调节高峰流量的,视人流情况调剂空间?我观察了一会儿,走过去问他,里面有多少间。
经他模糊的介绍,这是一个社会实验项目,并没有直接区分男女,但里面的功能分区和设施特点,是为男女不同生理特点设计的。他给我看了手中的本子,16开的横开本,第一页是方格纸,横格是32格,竖格二十几,最后相乘积为486。但第二遍数就对不上了,第三遍再数就变成了五线谱,共有五行。之所以数格数,是因为年轻人告诉我,记录本是让如厕的人写感受的,我想确定写满篇幅是否可以写成小作文。
我的椅子不翼而飞,我从右入口走进去,发现里面跟我们初中的厕所差不多,空间也不大,只不过分南北两排蹲位,而且没有多少异味。人的自然反应是找一个干净点的,我也不例外,从进门的那一刻眼就没有闲着,已经扫描了好几遍。厕所虽简陋,但卫生保持得很好,北排紧挨着门口的蹲位干燥、清洁,我就在那儿蹲下了。
腹无秽物一身轻,接来下镜头偏转,我要去办一件大事,无一例外的是,我仍然不知道要办的是什么事。这一次我单独行动,有人通过意念随时与我保持联络,警示我路途中的危险,通知我下一步行动。
首先我要在云层高度上,飞过寸草不生的崇山峻岭,神秘人告诉我有个人会在一座山岭后拦截我,并将他的位置共享给我。如果不是神秘人提醒,那是我的必经之路,我肯定会与他相遇,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我要做的无非是绕过他,天下河山如此广阔,绕过一个人简直不能再容易。我看见那个人鬼鬼祟祟穿行在山谷中,长得像鼓上蚤时迁,动作十分灵敏。我犯了过于自信的毛病,轻信不用绕行多远,就能躲过他的耳目,但事实是他发现了我,而且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我们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我竟然甩不开他。
你乘坐飞机在喜马拉雅山脉上空俯瞰大地是什么样,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什么样,满眼贫瘠的黑白灰。我不再转弯,径直向北飞翔,直到看见广袤无垠的草地,我才找了一处草木丰盛的地点落下,借着一人多高的野草隐藏行踪。长草挡住了追兵的视线,也对我的行进构成障碍,草越来越茂盛,越来越高,像一张张越织越密的网,不断羁绊着我的身体,拦截着我的行进,消耗着我的能量,拖拽着我的速度。好几次我都差点被绊倒,终于在气力用尽、马上就要撑不住、被草网拦住时,我冲出草地,摔倒在一片好似麦场的空地上。
我抬起头,周边是几棵大枣树,我想我应该安全了,这是栅栏村南场的枣树林。
我家西边的大水坑又闹灾了,水漫过面粉路,只差十几公分就涌进王家大院。很多两斤左右的大鱼在宅子边聚集,露出密集的青色背脊,父亲正站在院里看着我,眼神中充满对我晚归的不满。
“怎么才回来?吃饭了!”父亲虎着脸说。
“不着急,我给你们加个菜,炖鱼!”
我边往前走边寻找可口的鱼类,今天怪我运气太差,游到路上的都是大腮灰鱼。这种鱼鳃大靠后,几乎长在鱼身中间两边,虽然肉多,但土腥味极大,一般人受不了,不是没吃的,谁也不会主动选它作为食物。我失望透顶,又不想空手而归,撒气似的逮了一条。方法很简单,手掌往鱼鳃里一插,就可以提起来。大腮灰鱼游动和反应速度非常慢,唯一的护身符就是肉质实在太差,让人提不起胃口。
鱼鳃里面软软的,提着很舒服,但突然有股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手臂,没想到它还能释放毒素。反正也不打算吃,我刚上台面,就把它扔在梧桐树下。
“炖鱼吃不成了,净是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跟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