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术报告厅规模的大教室,灯光明亮,色调温和,第一阶梯坐满了同学,第二阶梯稀稀拉拉,比较松散,第三阶梯上又几乎坐满了人。感觉有点像吃鱼,喜欢鱼头鱼尾的多,喜欢鱼身的反而少。老师安静的坐在讲台上,我有点替他担心,这么多学生他是否认得过来。
但现在我没空多考虑老师的感受,我们都是面朝西而坐,我坐在第一阶梯的后半部最左边,离我座位不远的南墙是某机构办事窗口,我正坐在高脚凳上办理业务。具体是什么业务我忘了,一大堆单据要核对、填写,很长时间后窗口里的职员递出个容器,像锡锅又像厚墩墩的圆饭盆,里面装满米糊糊类的可食用东西。我两手端好,沉甸甸的,感觉锅里的东西光可鉴人,就拿它反射教室顶部的灯光。圆形的反射光在教室上方晃来晃去,似乎比刚才更加透亮,我恶作剧似的调整饭盆角度,把反光引向后排,慢慢落向一个高中同学。
这个高中同学瘦高个,平时我们说话很少,不属于我的交际圈,我在想照他是不是不太好,不要把人惹急了,找我算账。但是从反射角度看,照他正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既保持亮度,又保持圆度,转到别人身上就会造成月缺。实验讲究完美,照人就照脸,我试着反射到他的脸上。呵,打了光的效果就是不一样,我的视力从0.3一下子蹿升到1.5,他的脸似乎近在眼前。
那个同学看我一眼,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表示友好,只淡淡地一瞥,然后起身调到前排座位。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聊,同学都懒得理我,他淡然的表情似乎在说:“学习都这么紧张了,我们都在这集训呢,你还有心思玩童真。”我无趣的回到座位,刚才填了半天材料,好像就为了拿到手中的饭盆和米糊,我严正质疑此次行为的价值。
“你有没有课外书,借我几本呗!”同桌问我,后桌的几个人闻言也围拢过来。
“有是有,都在宿舍放着,不敢带到教室来。”
场景立刻变换到宿舍,但是我感觉更像我家睡觉屋,南面的火炕,当屋的圆桌,房顶的白炽电灯泡。唯有北墙完全变了样,放暖壶的桌子上方的墙上多了一排书橱,橡木色,玻璃门。我登上桌子,打开橱门,下面两层还算整齐,但最上面一层比较杂乱,所有的课外书都在那放着。我抱下一摞,在里面挑同学们可能感兴趣的书,特意选了几本平时难得一见的期刊杂志,那是大学同学代岚寄存在我这的,很多我自己都没翻过,真有点舍不得。
书的名字本身就有一种诱惑力,让你不看不快、欲罢不能,是男同学爱看的历史、军事、科技等题材。同学们站在当屋,一本本接过去,赞叹我竟然收藏了这么多好书。
快到中午饭时间了,我想清清肠胃,就让同学们先回去,自己往茅坑跑。茅坑在出宿舍门后的左边,用砖头垒的简易厕所,由于砖头脱落,墙壁高低不平,没有盖顶,低于地面半个身高。我拾土台阶而下,转身蹲在两块木板上。是的,我没有脱裤子,因为用不着,我发现自己是赤裸的。我也没法再出去,同学们下课了,都回宿舍拿饭盆,陆陆续续从我右上方走过,看着我这只困在笼子中的珍奇野兽。
尴尬症啊,我只能安慰自己,蹲着总比站着强。但尴尬的还在后面,一名少妇伏在厕所南墙头,让我速度快点,她还等着上厕所呢。我有点无地自容,第一反应想找个东西遮挡一下,第二反应她都不怕我怕什么,于是故意拖延时间,让她干着急。我猜想,她一定是哪个学生的亲戚,到学校来看人的,否则怎么会有这个年龄段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不曾记得擦过屁股。
“好了还不赶紧出来?都排着队呢!”少妇急了。
“别急,我还没尿尿呢。”我站在蹲坑前,确实有尿意,我有点闹不明白,刚才的大手怎么解决的,还可以憋着尿拉吗?
我只尿了一小溜儿,而且呲得很近,人们都说憋不住尿说明肾功能不行,年龄越大尿得越近,慢慢地就顺着流了,一股悲伤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