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与阵地平行的大厦一侧,看着李洪凯等四五个人在堡垒后面攻击来犯之敌,通过他们的扬臂动作,我知道敌人临近了,马上就要露面。我肩负重任,心里沉甸甸的,大厦与堡垒间有块空隙,是被敌人轰塌的,也是我们故意没有修补、留给敌人的破绽,他们要想占领我方阵地,必须从此通过。洪凯他们吸引敌人火力,让对方以为我们的人全部在堡垒后面迎敌,麻痹他们对大厦后面的防范意识。
敌人过来了,已经看见手臂了,我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接下来由我决定我方胜败,压力太大了。我手中托着制胜法宝、重型武器——一大片泥巴,又害怕,又期待,谁不想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谁不想成为锁定胜局的英雄。在墙角猫了半天,让战友们为自己浴血奋战,终于等到挺身而出的时刻,我的手开始发抖,这绝不像英雄所为。来了,来了……半个身子露出来了,整个身子露出来了。出阴招就不能出声,我可不想学某些电影镜头,好不容易要阴到对方了,还大喊一声给别人提个醒。就在对方身子刚刚露出,打击面足够大时,我手中的泥巴果断出手,时机之准、反应之快无人能敌,但力量之不足也无人能比,泥巴“啪”一声掉在地上,没打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竟然没打中,我以何面对一中父老,恨不得地上开条缝让我钻进去。
“协议了,协议了……”李洪凯欢呼以来。
我一怔,没打中啊,怎么就协议了?攻进来的人指了指裤腿,颓废地瘫坐在地上,原来掉在地上的泥巴砰了几个泥点在他裤腿上。我登时压力释放,用泥巴确实比用土块保险,跟着大喊:“协议了……”
将对方的主力干将击杀,我们士气大振,开始组织反击,在宽大的步行街上进行追逐战。街面上土块不多,我们不敢浪费子弹,捡到一块,不管大小,就扔向敌军。战斗十分激烈,不断有人倒下,快到对方阵地时,敌军只剩一人拼命逃跑。我憋着一口恶气,想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跑在最前面,我从地上捡起一块被鞋子踩过的小泥片,使尽全力照准最后一个敌人扔去。泥片轻飘飘如纸屑,在敌人身后落地,砰散的泥块打中对方小腿。
“协议了。”我高喊,与此同时,听到后面也有人高喊“协议了”,我感觉脚后跟一阵疼痛,抬脚一看,后跟一个土印。我无助地回头张望,想看看是谁把我“协议了”。
侯君还远远站在后面问我:“你是不是‘协议’了?”
“是,打中我脚后跟了,阿喀琉斯之踵。”说完,我倒下了。到死我也没弄明白,侯君还到底是叛徒还是误伤。
战斗还没有结束,另一场是教军场比武,由于我已经死了,所以不能上场,只能旁观。如果说我们的步行街“协议”是游戏,那么教军场便是真刀真枪、性命相搏了。
比武在一个不大的梅花圈内举行,双方战将骑马持兵器出战,北面是希腊神殿前的大柱子,东南面搭建了看台,其余地方都站满了人。我过去的时候,我方的莫尔蒙与对方的虫豸大将激战正酣,两人一时难分高下。虫豸大将昆虫外形,上身螳螂,下身蟋蟀,红盔红甲红脸,浑身上下火炭红,骑着一匹大红马,手拿红色钩镰枪,身形矫健,威武不凡。
高崎在旁边向我们分析战况,莫尔蒙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分辨出敌人的伪装,识破它的本体,识破的瞬间,对方身体的某个部位会露出原形,必须击中露出原形的部位,否则累死也没用。
“那我们获胜的机会太少了,谁知道它是什么伪装的。”我担忧地说。
“那就得通过过招,观察对方的动作招式,眼神、声音甚至呼吸方式,每个细节都不容错过,这样才能尽快识破本相。识破了还得观察它哪个身体部位发生了变化,从而专门攻打它的命门,击中别的部位打不死它。”高崎说。
“太难了,幸亏我没被安排到这,就我这两下子,马都不会骑,还不是等死的货。”我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有自知之明,是我们大人有识人之明,你想上也不会让你上。”高崎说,这小子连我心里话都知道。
“露出来了,你看,这是什么脸?”我大喊。
“识破了,识破了……”台上台下围观者乱作一团。
“猫脸!猫脸……”
“用钢叉扎它的脸!”台下的人比场上比武者还紧张。
莫尔蒙眼疾手快,没等大家嘈杂声落地,手中镇海钢叉的叉尖已经没入虫豸大将鼻孔。虫豸大将口中喷出一股水柱,正中莫尔蒙面门,然后直挺挺滚鞍落马,气氛凝滞片刻,比武结束。
我兴奋地像抱王牧之一样,横抱起高崎,然后抱着双腿、脑袋向下想悠几圈。但是毕竟不是王牧之,个头比我还高,抱着腿弯,脑袋就挨着地了,悠不起来。我力有不逮,幸亏高崎腰力不错,自己起来了。
“行啊,宝刀未老。”我把他放下。
“那是,要不能在这观战嘛!可惜的是莫尔蒙啊,以后再也不能上场比武了。”
“怎么呢,他不是胜了吗?”
“胜是胜了,但代价也很大。虫豸大将口中喷出的液体叫‘显形水’,一般在显形之后至死前喷出,被它喷中后再也无法看清其他虫豸大将的本体,从今往后莫尔蒙再也不能出现在梅花圈内了。”
“太可怕了,太歹毒了!”我的额头已经浸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