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发现自己躺在老家栅栏村西屋床上。扭头看向窗外,天气晴朗,树影婆娑,视野开阔,以前的小窗户不知道什么换成大的了,左右各两扇窗门仍然是折叠款,完全打开着靠在南墙上,只是造型更加典雅、质地更加优良,一定是大哥、大嫂他们在家换的。
我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听说柴火棚子和做饭屋已经坍塌,我们都做好了放弃老宅的心理准备,怎么大哥还装修起西屋来了。看屋里的家具、陈设,与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再也没有那么凌乱、破旧,走了简约风,空间显得更大,居住体验很棒。我想,要是能保住两间不倒,回来有个地方住也是好的,否则总是快心病,既然大哥已经装修了,定是有把握保住。
大哥骑车带着我去县城,走的是县城北面的土道,这是县城与北乡的主干道,曾经多次在梦中出现。一直往北走会经过一段狭窄的魔窟,魔窟里有我最怕的活物——骷髅头,那里曾是我的主要梦魇之一,就像布兰登·史塔克总在相同的地点梦到三眼乌鸦。这次是往南走进县城,又有大哥相伴,我没有想魔窟的事。
已经很长时间不走这条路,两侧都是田野,偶尔经过一两条大路。我坐在后车架上努力搜寻者记忆,自行车穿过一个丁字路口,右侧是东西走向的大柳树道,以前两排参天大树,树冠相交,遮天蔽日,现在南面一排消失了,土道变成柏油路,并且变宽了,保留了北面一排大树。修路者的生态理念得到我的认可,比以前有长进,家乡前途可期啊。再往前走应该还有一条与大柳树道平行的村道,不知道有没有被废弃,我闪身向前观望,果然看到那条小路,路北侧栽着一排小杨树。
我突然想到去县城干什么,我自然去一中,大哥还要去莲花镇上班。这条路通到县城正北偏东,一中在县城西北,莲花镇在县城正南,大哥要骑车送我需要向西绕个大圈子。我跟大哥商量后,换我带他一段,到一中后他再自己骑车上班,这样不至于太累。换骑后,我发现土道真不好走,凹凸不平,到处是坎,想骑快点,但是怎么用力也加不了速,自行车就那样悠悠哉前行,有坎倒是也能安然通过。
前面出现一个Y字路口,左面较宽,但弯曲,是熟悉的进县城的路。右面的路窄,看方向正通往县城西北一中,虽然没有走过,但我选择相信直觉,蹬上右边的路。但是大哥却知道那条路并非通向县城,更到不了一中,而是在县城北面奔西乡。我知道大哥开过一段时间出租车,对县城及周边道路非常熟悉,因此无条件表示信任。(大哥开出租车时我已工作,此处时空交错。)我们回转车头,拐向左侧道路,大哥俯身观察那段下沉路段,他说:“你看,那段路怎么脏成那样了,还过得去吗?”
我也向前看,那是这条路唯一下沉且狭窄路段,因为路上方坐落着我们县的文化遗产——沙土猴雕像(纯属梦文化,实际无此物),只能开一条狭长的涵洞,也就两辆自行车并排通过的宽度。此处景观我很熟悉,以前经常和伙伴过来玩,在雕像左右的小洞里捉迷藏。现在看去,涵洞下垃圾遍地,一片狼藉,根本没有落脚之处。本来就不高的涵洞现在更显低矮,莫说骑车,推车都很难通过,何况那地方常有小孩解手,气味难闻,能不走就不走。
“你推着车,我去找个人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克勤说。
“我去吧,你歇会儿。”我向周边农田张望,涵洞上面高沿上有两个人装棒秸。我快步绕上去,故意躲过年老的,向那个40多岁的人问路。结果很无奈,他茫然四顾,说:“我开拖拉机从这条路上来,但回去怎么走我也不知道。”我大感好奇,知道怎么来却不知道怎么回,糊涂至此,一会儿装完棒秸就在地里晒油吗?好在,天不热,在地里也不会太难受。我说声谢谢,就着高地势查看地形,他也跟着我一块看。
县城的房子近在眼前,就在南面不远,我脚下就是那条土道,经过涵洞后又变得极为宽阔。此道东面全是农田,西面进城两条路,较近的是自行车道,陈旧但宽阔能用,较远的是汽车专用道,宽阔且干净,汽车呼啸而过。两条路都是全封闭,看不见入口,怪不得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去,根本上不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