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伙伴们约定在南河见面,我必须赶回去,可是我二姑家村北的路太复杂了,到处都是岔路口,坡道又多,本来记好的道却走不通。我走上一个高坡,手搭凉棚向东北两个方向看,直到看清那条通向乡道的小路,才筋疲力尽地赶到大坝(实际不存在)前。
到大坝跟前我又傻眼了,怎么绕也绕不上去,挡在面前的是大坝底部雄浑的支撑结构,复杂的三脚形、拱形构件,高大的桥墩,巨大的齿轮,粗重的锁链、缆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趟水或者游泳过河不可取,无异于自寻死路,怎么办?我在河南岸桥蹲下仔细观看,有了主意。我顺着工人们检修用的铁制楼梯爬上去,来到一处粗大的铁梁上,头顶就是桥的底面,我小心地保持着平衡,观察有没有可能在构件间攀爬到对岸。
完全没有问题,虽然有些高,有些危险,但是大型工程的好处也显而易见,没有过细或者难以承重的东西,保持平衡的难度不大。只是苦了我这身衣服,桥下多少年也没有人走,又是灰尘又是油污,我还得紧贴着它们,回去后我娘肯定骂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会儿到南河下水洗洗就行了,有在河边洗衣服的借点洗衣粉,这么热的天,从南河走到家也该干了。
决心已定,立刻行动。我颤巍巍的走过状似轨道却比轨道宽的横梁,双手攀援着齿轮往下,这个环节我很怕齿轮突然转动起来,把我搅在里面,那样肯定成肉馅。到了下部,我手扶齿轮上的大眼,脚蹬与齿轮咬合的铁链边缘,一步一挨地前进。好不容易到另一边,又顺着大眼攀援上去,通过一段石灰横梁,来到拱形桥洞。五个拱形桥洞,中间大,两边小,对称结构,桥洞上方是狭窄平面通道,靠爬才能过去,爬的过程中偶尔出现意外,比如遇到狭窄筒状通道,还有类似桥墩顶部的圆形转盘。其实上面的危险并不大,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不小心掉下去,那样前功尽弃不说,小命恐怕也不得保全。三角构件基本都有楼梯,虽然不规则,时而有一人来高的断层,但是手脚并用也能过关。我最担心的拽缆绳跳过去的环节没有出现,历尽艰辛后我终于到了北岸,顺着楼梯上了桥面。
我长舒一口气,终于置身于正常的环境,不过我还真有点喜欢刚才的历险。以前不知道桥下的风景,光在桥上走了,舒舒服服的过来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我要记好这座桥的位置和特点,以后走到这就从桥下过,那才够刺激。
我记得过了桥要走很远才到南河,也许上天眷顾我的付出,对我起了恻隐之心,不忍我再劳累,南河近在眼前。但是南河却变成并排的两条河,南边这条是什么时候挖的,河沿上的土是新翻出的,要想去南河,还得经过它。河不小,水很少,河底一条水沟,有了拦了一条土堰,专门供人过河。我顺着河堤下来,通过土堰,爬上去有点费劲,土质太软,脚陷进去拔不出,不陷脚的地方又太滑。我感觉上个河坡比翻大坝还累人,快到上面的时候双腿已经快迈不动了,要歇上几歇才能迈出下一步。我怎么这么没用,老得也太快的点,我在心里咒骂自己。
上到对岸后,我发现我已经在南河的南沿,一伙人坐在河沿上看水。南河涨水了,水位达到河腰,水流卷着水花,在我们面前放肆地奔腾,我们右侧的水坝大开,恨不得早点送这些汹涌的家伙离开。那伙人都是栅栏村的,里面还有我表哥,他们正在打赌谁敢过河。要是以前,我早冲上去赌一把了,南河不宽可以飞过去,这个水坝比起刚才我翻越的大坝也小了好几套。但是现在我却想看看他们怎么过去,反正回家必须过河,谁也不可能总在南岸坐着。
望哥下去试了试又上来,冲大家说:“水太急,没法游,过不去!”
“那就走水坝,谁也没赢。”不知是谁说的。
众人起身,呼噜噜涌向水坝,在水坝上走过去。我惊呆了,他们怎么能在上面走,这个水坝怎么就能上去呢?太没挑战性了,我怏怏不乐,不想跟这些没有胆色的人一起,独自沿着河岸向西走,那里有座砖桥,是我们村通向万村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