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错了,我低估了自己的寿命。
当我以为我死去的时候,其实我只是陷入了那无尽的沉睡。
那沉睡的时候,我没有一丁点的意识存在。
所以对我来说,我一睡一醒之间,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
但塔楼旁边的低矮果树,早已经遮天蔽日,枝繁叶茂。
我意识到,时光不知流逝了多久。
我抬头,只是看到夜空上,那红月如烟火般爆炸。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能忘却那时候,心脏的疯狂搏动。
这太不可思议,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
我看到红月的碎片满天飞舞,其中甚至有一片朝着我飞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那碎片和其它的没有什么不同,都会在烈焰之中化作灰烬。
但是我错了,那碎片撞击在我的身上,让我在草地上滚了三圈半。
天哪,我在触碰红月!
我那么像,这真实太不可思议了,真应该让奥古斯丁也来看看——
这不可能了。
他早就不在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阵无趣。
不过,我也不想继续沉睡了。
于是,那之后,我不再继续沉睡,转而开始研究那红月的碎片。
好早我有着扎实的炼金学功底,所以还不至于在面对这碎片的时候感到手足无措。
你问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高塔,这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事实上,那些亚斯普罗人搞出来的封印远远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坚固,在我醒来之后几百年也没有丝毫松动的现象。
虽然这封印我可以启动,但是想要消除,这可需要最正统的亚斯普罗家族的血脉才可以做到。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对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兴趣。
然而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老旧。
高塔也变得断壁残垣。
除了乌鸦意外,没有人与我交流。
我开始渐渐感到孤单,这感受可真是奇妙。
我想要再找些事情做,我于是开始向外界发出信号,试图取得连接。
我成功了,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世界早已经天翻地覆。
似乎没有红月之后,这世界上就不在继续有新的法师出现了,还存在的能够施法的,大多是一些长生种的生物,譬如巨龙之类的,但是新生的巨龙也逐渐出现不会施法的现象。
时代变了,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如今,已经到了法术的末年。
这时候——我忽然又一次想到了奥古斯丁,不,准确的说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家族,背后的王国。
于是,我再一次找到了那个国家的首都,仍然是白水河旁,大体的结构和从前一样,变化相当小。
在王宫之中,我看到了乌黑的长发,碧蓝的眼眸。
哦,亚斯普罗这个家族还在,奥古斯丁的后人还在。
我来了兴趣,开始观察他们。
和几百年前不同,这些奥古斯丁的后人,似乎也没能够逃过末法的命运。
如今他们除了强壮一点外,和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他们至少还是王族。
我继续观察,那个最年轻的孩子。
令我惊讶的是,尽管末法的时代到来,红月已经落下,但是亚斯普罗这个血脉之中惊人的法术天赋已然还在。
我想,也许我的红月碎片,能够唤醒他们的天赋。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此感到无比的兴奋,我打算与那个最小的孩子建立连接——但是,我最终停下了。
我看着那孩子,与他的父母,他们那么安详与快乐,我不知道把这个不属于他们时代的力量带给他们是否是好的事情。
或许那孩子可以变得越来越强大,最后甚至到到曾经奥古斯丁的高度——但是,他也会看着自己的旧友老去,看着世界桑海苍天变得陌生。
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我扪心自问,最后决定,不在插手凡间的事情。
我想,就让我这个老法师,在无人问津的地方享受晚年吧。
但是,这不妨碍我继续观察这孩子的成长。
博文·亚斯普罗,这是奥古斯丁的后人,这个孩子的名字。
我看着那孩子慢慢的成长,从孩子到少年,再到青年,最终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一对兄弟。
他的成长不算多么顺利,的确,失去了法术,亚斯普罗这个国家,也就没有了自己的依仗。
似乎甚至要与周围的国家联盟,才能够勉强抵御外人的进攻。
但是最终,虽然废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好在他们都撑住了。
战争取得了胜利,和平再一次到来。
博文也成为了亚斯普罗的皇帝,他带上了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王冠——就好像许多年前的奥古斯丁一样。
我当时感到欣慰,奥古斯丁的影子仿佛与博文重合。
尽管我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无论是法术的成就,还是在世界的地位,都相差甚远。
但是,他们有着一样的气质。
这就好像是留在他们的血脉之中一样。
我莫名的感到,很欣慰。
然后,我把目光放到了他的孩子身上。
那是两个少年,一个名叫洛兰,一个名叫艾诺。
我本以为会向看着博文长大一样,看着两人成长。
然而,我错了。
战争又一次打响。
一开始我不觉得的这是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以为和从前一样,亚斯普罗会与其他的国家联合在一起,挡下这次进攻。
但是很快,我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些自称“中都”的入侵者,攻打到了亚斯普罗的首都。
那一刻,火焰与鲜血布满世界。
我自己也仿佛被拉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我看着那对兄弟出生入死的抵抗。
那只是孩子,却要参加那么残酷的战斗。
那一刻我意识到。
我不想看着奥古斯丁的后代,这样死去。
这一点也不安详!
天哪,我竟然会这样想,这不可思议。
但是我的想法不会骗我自己。
我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成长起来。
那一刻,我发现,最终我还是要插手现实。
我曾是强盗与罪犯,恶狼与魔鬼,世人皆惧怕的黑色之鸦。
我从不认为自己被奥古斯丁改变。
但如今,我只想用漆黑的羽翼,守住那孩子的光芒。
我决定,不再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