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走上去拍了拍黛蓝袍书生的肩膀,给以颜笑,沈庆文抬头回以颜笑。
三人陷入僵局,梁衡食指轻轻敲打木椅扶手,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端壶的侍女蹑手蹑脚地将茶杯再度沏满。
沈庆文抿一口茶,淡漠道:“崔叔可愿当遂宁知府?”
崔宁神情哑然,梁衡深吸一口气,眼神阴翳:“沈大人,您当年太川县县令做得如何?嘿,治理地方光有高风亮节和满腔热血可是万万不够的。”
沈庆文身体前倾,神情冷峻,凝视着眼前的遂宁知府:“知府大人想必也知晓,当年好多人都等着看我笑话,我根本没法施展手脚。”
梁衡老气横秋地倚靠在木椅上,合掌眯眼道:“是吧?您也知道当年自己很不受待见,就治理太川县这件事上,是你沈庆文输了。”
崔宁悄悄用力捏住沈庆文的肩膀,示意:走吧
沈庆的目光与梁衡相互对峙,几息后,终是起身走向门庭,他脚步很缓,动静很小,就好似被巷口恶霸唬住的呆子。
馆内听候吩咐的侍女们松了口气,馆外待岗的侍卫松开了手中刀。崔宁注视着书生背影,有些苦涩无奈。
梁衡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逼走当今飞黄腾达的沈驸马固然值得自得,但以官场法则说服了一位高风亮节的大圣人,更让他恨不得举手揶揄。
此时沈庆文还未跨过门槛,头上还未顶着青天,书生回首,意气侧露:“我在太川县的时候,听闻皇上派黄门郎修缮落水河堤。”
梁衡并未回头,端详着六角彩瓷杯,神情淡漠:“怎么了?”
沈庆文站在门前,冷冷吐出一句:“我只要派人制造黄河破堤,用洪水淹死那两千名劳工,局势就会迥然不同。”
众人噤若寒蝉,梁衡冷汗直流,那书生又轻声一句:“我并没有输,我只是不想赢。”
沈庆文迈出寅宾馆,向府堂走去。梁衡瞪大眼睛,双手猛然一挥,两只六角彩瓷杯被砸在地上。
众侍女一脸震慑,崔宁却处之泰然,轻声道:“杯子?了。”
“?了便?了。”梁衡不耐烦且挥手。
崔宁展开颜笑:“?了怪可惜的。”
他悄悄伸出足靴,将地上瓷角踩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