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州太年轻,总有人说他不靠谱,我看玄。”蒋公琰摇摇头,轻声道。
“公子哪里话,这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那前几任老家伙就做得很好?”
“无为先不说,还收刮民脂民膏,百姓日子都这么穷了,他们有点良心么?”
“是这个理。”蒋公琰点头道,被老农邀去田舍吃饭。
屋子远远看去像一座小丘,与玉米地融为一色。左边是灶屋,中间是单薄的茅屋,再右点是熏臭的茅房,柴堆与井在边缘处静坐着。
茅屋里有个黝黑的孩提,起先躲着他,被老农轻斥几句后,总算从门后头冒出来,一身白袍的剑眉哥哥摸了摸他的头,跟他讲起各大武林高手之间的情情爱爱。
老农发愣了,这么小个儿子,还懂啥叫情?
儿子一脸兴奋,把自己听过的故事统统倒了出来,聊得火深火热。
吃完饭后稚童恋恋不舍的去刷锅碗,老农叹道:“这孩子的娘病死了,大夫说是肺热,早点送去本是救得活的,信了村口那穷书生的偏方,被害惨了啊。”
蒋公琰环顾屋内寒酸的装潢,目光定格在一锁大木箱上,问道:“有没有想过小高长大后干什么?”
“我们小老百姓,除了种田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做家奴或者参军么”
蒋公琰严肃道:“为什么不去科举呢?”
老农咧嘴,露出缺牙笑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咱们现在这书籍,什么史册啊,历法啊,老百姓都接触不到,科举却要求对这些耳熟能详,难啊!”
“是这个理。”蒋公琰转身出门,老农茫然道:“公子不再坐会儿么?”
“你们等下。”
一炷香后,书生从玉米地的小道上抱来一大捆文献,老农看公子走得步履蹒跚,一摇一摆,连忙上去接住,路上疑惑道:“公子这是?”
“就当饭钱了,总不能白吃你的。”
老农点头谢过,抱回屋子仅有的大箱子里。
蒋公琰站在门口继续说道:“小高喜欢看就让他看,不喜欢看也不用强迫他,我认识一个人,同你们出身差不多,他叫沈庆文。”
老人赶忙出来,书生却没了踪迹,瘦弱的老农与肥沃的苞谷一同站在萧条风中,苞谷摇曳,老人缺牙,他四肢僵硬,思索着:沈庆文?那个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沈驸马?
蒋公琰回到马车,苏铭走近车旁,缓缓拉开车帘,还没等老仆发问,剑眉公子翘着嘴角,说道:“那些使我们失去视觉的光是黑暗,只有我们真正醒过来天才是亮的,天亮的日子多着呢,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
“少主真是生错时代了。”苏铭叹道,将帘子拉到极致。
“我也知道我生错时代了,但我若是逢人便说:我挺好的,你们都不配合我,那不是傻吗?”
蒋公琰一脸释怀,惬意远瞭垂天之云,祥和的风撩起他的发束旁的头发,俊俏的脸多了一丝悠然自得,笑道:“蜀青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