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文回头望向那走神的西域美人,女子被绕有意味的眼神惊醒,玉手打个响指,歌姬听命后继续演奏,那些被老粗们撞倒的小丫鬟也站起来拍拍灰尘,低声恨道:一群臭流氓,陈实皱紧眉头赶紧让她们准备午宴,别淌到这浑水里了。
小少爷出手后,被唬在大庭外围伺机而动的侍卫也敢执矛站出来走个排场,毕竟一方是驸马爷,一方是功绩显赫的将领,按理说是要帮新主子才对,但刚才那独眼将领与季都尉一样,都是秦将军的亲信,见风使舵的道理可不是只有读书人才懂嘛。
突兀铜锣打响,乐弦瞬间换调。
十部之伎至于庭,一曰燕乐伎,弓身作揖,二曰清乐伎,鹤立于东,三曰西凉伎,四曰天竺伎,抖擞纸扇,五曰高丽伎,六曰龟兹伎,各坐南北,七曰安国伎,八曰疏勒伎,九曰康国伎,十曰高昌伎,共舞秀色,湖北还有微风助兴,春气撩人,众将军纷纷拍手叫好。
此情景一片和煦,连沈庆文也站直腰杆惬意吟诗:“似花还非似花,也无人惜从教坠。”,秦淮关站在他旁边意味深长打量着这诗人,悄悄提醒道“我姐说写这些小情诗的都是不正经,以后和她相处时要少说”
府门门槛总有新客踏过,只是再没见武将如林的景象,大多都是文管,小到七品县令,大到南宣城知府,也有邻城官员趁机攀大树,阔气的秦家来者不拒,府门四张座椅收到金银堆出几座小丘,更有甚者鼓动家仆抬来个“封郎居婿”的金字牌匾,围观者见后啧啧称奇:“当真舔得没脸没皮啊。”
那条秦将街这些年极少出现络绎不绝的景象,一些个胆大的小贩略微踏足地界,挤弄在人群中卖年糕、糖葫芦,突然被后人推倒,还没捂热乎的铜币洒一地,刚想回头骂娘,四匹青骢马齐拉车驾缓缓行来,两边护卫持刀撞开人群,剑眉公子将车帘轻微撩起,这就是秦府么?接着不断有人指指点点,谈论车上头是哪位大人物?敢在秦将街大张旗鼓坐马车。
前年马蹄城知府的二公子带着盐运使司的独生闺女来秦家登楼看湖,被富养得水灵的小姑娘抱着骑马的公子,小脸依在那纨绔的细背上,一路上可是风花雪月羡煞旁人。
没想到刚到秦将街就被侍卫拦下,看湖可以啊,你驾马惊扰老秦太午眠,只好把你绑马背溜一晚上,那小女儿还好,仅让使司亲自把她接回去,不过回头有人说看到使司把二公子堵在小巷一顿拳打脚踢。
沈庆文嘴上说着伯伯叔叔承蒙莅临,只腹诽这群狐狸老奸巨猾,三年为官惨遭排挤,一朝成婚天下认亲,与权贵豪强们喝过几杯后,不喜世故的他躲在岳阳楼旁的花庭独自乘凉。
秦淮关安定完武将,懒得跟上去,回到前排打听起西域美人的身份来,女子起初不说,少年更加好奇,软磨硬泡后,身材高挑的漂亮姐姐只说她叫王昭君,再之后就把嘴巴关了禁闭,不肯再言。
秦淮关无奈只得转问晋国的惠安王败走湘西时,躲在雨林中,所创是《天竺乐》还是《云昭乐》,果然一提到这些,女子抿口小茶,知无不言没个尽头……
沈庆文寻了处荫庇,大红袍被泥巴沾染,地上酒卮倒满复空,索性抱起名酿吞饮而尽,打个嗝,瘫软在树干边上迷迷糊糊,不知为何,这位驸马爷眼波丹红,有人走近送予物件,性情凉薄的他竟抱紧她泣不成声。
德高望重的老人杵着乌木仗,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乐呵呵从融春府出来:“感谢诸位愿意给我老太婆这个面子。”
此时所有人朝向他,身居低位的只能鞠躬,稍微显贵点的赶忙去搀扶老太。
少年瞥了一眼,只觉得烦人,听她一路上说:得了个乘龙快婿之类的喜庆话。
少年冷眼道:嘿,喜欢读书人你倒是自己找个书生成亲去呗,那状元蒋公琰就不错。
听到这话,王昭君打了个寒碜,看来就连底蕴深厚的秦家也不安生啊。
秦淮关伸出手弹了下美人的额头,笑道:“接着说。”
王昭君被冒犯,苦笑道:“我又不是你的书仆。”
身着桃红衫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双手插肩,点头道:“恩,那你现在是了。”
王昭君有些气晕,扶住胸,白鸽荡漾,春色撩人,秦淮关仔细瞧着那处浩大气势,托腮道:“藏在衣裳里不闷吗?”
本是西域贵族的女子湿红了眼,委屈道:“不闷!”
生平从未被违拗过的秦家少爷挑眉一笑,对女子身世好奇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