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楼大门边的石柱上刻着“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意何如?”,有幸来此作客的江湖人中,就曾有人言仅凭此句话便能将城中小家子气的翡翠楼彰得豪气云干,不过那时秦家家主并不在家,否则也没谁敢这么开玩笑了。
沈庆文光是走进封闭的楼室就深感寒气肆意,不敢想象竟有人在此长期居住。
生平不好动的他气喘吁吁地爬上扶梯,这一天受的罪已不少,如今还得去找那旁人避之不及的秦将军,委实糟心!
幽暗的阁楼布满奇门遁甲之暗道,神兵利器之所藏,最底层有三千兵甲,此后依次递减,光排仗就把不喜杀斗的儒生看得眼花缭乱,不过好在论奇门遁甲,天底下能出其右之人恐怕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
他死命爬到龙泉楼最顶层的将军主卧,这一层刹那间断了寒气,与楼下绝非同种境地。
沈庆文一番走马观花,竟没见着半个男人,接着向将军主房守门的两名白衣丫鬟打探情况,其中一名小丫鬟见驸马爷张口,毕恭毕敬道:“老爷已经半年没有回府了”,书生不肯罢休又问秦家夫人,这位端庄的女子脸色有些难堪,慌张看向一旁被秦将军戏称“我见犹怜”的伶俐丫头,只因小少爷秦淮关说过,这家里只有一个夫人!
平时爱耍滑头的小丫鬟支支吾吾道:“大夫人在少爷六岁时病死了……另外两个小夫人在去年立秋,老爷前脚去边境震慑西域,后脚就被少爷赶走……”说出另外两个夫人后,白衣襦裙的背中间已然湿透,沈庆文只得作罢,独自凭栏深思。
湖中春意盎然,远处藏青山尽收眼底,沈庆文忽的诗兴大发,寻求笔墨后写道“清泽紫云晓峰间,雨竹秀色乱侵天,春气撩人冻肥草,凭栏新添纸一篇”笔意婉转却藏峰护尾,大家风范尽览无疑。
书生越写越起劲,正经事忘了,反而问起两个小丫鬟姓名,她们只说自己姓孙便不再说下去,沈庆文洞察力何等了得,忍俊不禁时见她们掩面暴露出的细指,就大致猜测出武侠身份,说是皮糙肉厚也不然,只是动作让他想起早晨捻着石子击倒山贼的秦鸠。
少年秦淮关在龙泉楼背面的湖水中踏起涟漪,一纵跳上二楼……四楼……六楼,须弥间翻过窗台擒住儒生,身旁伶俐的丫鬟吓坏了,躲在端庄女子丰满的胸怀,心里不停鼓捣:“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少年提着书生到湖中大庭详谈:“他不在?嗯,想来是这样”,俊俏少年将这柔弱儿甩向亭中,坐在木椅上翘腿说道“你以为我姐的一身武艺是怎么学的?”
沈庆文被摔得屁股吃疼,理所当然道:“难道不是练武学来的?”
少年瞥了一眼这白痴,摇头长叹道:“我姐其实不是家里第一个女儿,最早出生的大姐两岁时夭折了,他甚至没回来送葬,后来鸠儿姐出世被他训练成武道高手,仅仅是因为女儿身,便不管其死活,日夜操练,一个玉石点睛不小心失手,硬是重练了万遍!”
总与自己唱反调的潇洒少年黯然神伤,他凭强劲的力道拉住沈庆文的衣襟:“奶娘说直到我出生时,那人刻薄的脸上才生出难得的笑容,后来对姐姐的折磨也轻了许多,她学了诗画,你房间那副百峰山就是她的作品”
沈庆文耸耸肩,被少年放开后拍了拍素衣,淡然笑道:
“我娶她就是了”
二人在亭中吃起苦杏仁,一旁青衣丫鬟服侍着两位大人,少年谈起这女子,称其修为不弱于姐姐秦鸠,半年前刺杀秦止戈,手执龙泉剑令其血溅三尺,可惜被金戈插断琵琶骨,至今未愈。秦淮关从衣襟中取出一纸书,上面写着“沈兄启”三个大字。
“你前脚刚走,就有只信鸽掠过,我看它往杏花村方向飞去,就顺手抓住了”少年淡然道
“咋抓住的?”沈庆文愣愣看着少年,随手接过纸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