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你对贺泽民有什么看法?”
林晓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完全看不出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坐在木质长椅上,双腿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掌在胸口十指交织,抵住下巴。
在他对面站着像个被老师传唤的小学生般惶恐不安的,是肖黑。
此时,他那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眸中满是惊慌和混乱,止不住地四下乱看,完全不敢与林晓对视。
他的手捏住两边发白牛仔裤的裤缝线,捻了又捻。
趁着所有人都在为贺泽民送行,他特意把肖黑喊来这间空屋子单独问话。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看见贺泽民的遗体,知道他死了的时候,除了很震惊以外,似乎还挺高兴?”
林晓抬起手扶了扶眼镜框,这是为了给对方一种“我很严肃,我很认真”的心理暗示。
现在大家都在楼下忙着处理贺泽民的后事,比如埋葬什么的。
那两个女生哭哭啼啼,让林晓觉得一阵头疼。
白月樱更是自责不已,明明身为留守的人里最强的存在,却没有尽到保护同伴的责任。
不过她也是留下来的人里,第一个振作起来提出照顾好王锐、埋葬贺泽民的人。
顾泠则是一副装作毫不在乎,实际只是不忍心看地转过身去找事情做。
所有人都怀着悲伤与恐惧。
只有林晓,现在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
必须承认,刚一开始发现贺泽民的死亡这个事实后,他异常地愤怒和悲伤。
但是,林晓,在这方面的确可以说的上冷漠无情。
他以一种简直匪夷所思的速度平复了内心的感情。
此时再讨论后悔与否,毫无疑问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在人活着的时候,林晓会用尽全力去保护。
一旦这个人死去,那么林晓便会不再为之浪费感情。
毕竟,对于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改变的。
林晓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冷酷也好无情也罢。
错误是用来寻找破绽的,而不是留给人悔恨的。
所以,林晓现在坐在这里对露出奇怪神色的肖黑发出询问。
他可没忘记,当他遇到王锐和肖黑那天,阿塔兰忒曾经报告说那个面具人也曾经出现。
那么,进一步猜测,是否可以认为,王锐和肖黑其中之一其实和面具人有所联系?
考虑到王锐和死者一同放哨,如果他是内鬼,那么死者遭到袭击便是顺理成章的。
可是王锐如果是内鬼,为何不编造一个更好的计划,而是一醒来便急吼吼地说出凶手?
那么面露笑容的肖黑自然成为了怀疑对象。
当然,林晓从未打消过对胖子的怀疑。
实在是那个【伪面】过于令他忌惮。
没有洞察之眼不能看穿的A级以下信息。
可是这一双眼是唯一看不破的,就是人心。
“说话啊,你的回答呢?默不作声会让人更加怀疑,如果你没有问题,那就努力证明你的无辜。”
林晓的语气稍微有一点不耐烦。
他很不喜欢这样子由情感支配行为的样子,不论是别人还是自己。
他别过头一下,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肖黑,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不断颤抖。
“呼……你就说说为什么笑就行了,是不是和那个人有过节?别抖,发抖解决不了问题。”他呼出一口气尽量用温柔的语气,想要安抚一下眼前害怕到不行的这个家伙。
但是实际上,在林晓心中,肖黑这个人的评价,已经是一降再降。
林晓是个极其现实、注重实用的实用主义者。
像小黑这样,除了还算勤奋、心地还算善良外一无是处的人,正是林晓在不得已需要舍弃一个人时的首选。
肖黑看上去怕得不行,至于到底是害怕被林晓抓住这个理由针对,还是害怕他真的和面具人是一伙的。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
林晓嘴里“啧”一声,耐着性子对黑人男孩挥了挥手。
如蒙大赦般地,肖黑飞快地转身就走,还因为走得太急促而使小腿碰到了茶几的硬角。
疼得他一哆嗦,却更加加快脚步。
林晓右手抚着额头,皱起的眉头表明他现在很烦躁。
但同时他也很冷静。
“嗒、嗒、嗒……”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种节奏和略带着点沉闷的特有声音,肯定是胖子无疑。
这个时候,胖子来找他做什么?
林晓心中,对于胖子的怀疑程度立刻上升。
“叩叩――”
林晓努力板起脸,他这三个室友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和林晓太熟了。
一点表情上的微妙变化都可能让胖子感觉到不对劲。
“那个,老林?”
胖子那略显圆润的脸从门外探进来。
“有什么事进来说,要是换成美少女我可能还觉得挺萌……”
不自觉地,面对一同生活了两年的兄弟,林晓还是没能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