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师，我的论文还没交，我为它可是花费了很多心血。”

“刘川，你上次送的那个粉粉的高达我不喜欢，所以我把它摆在寝室你的照片后面啦。”

“刘川，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吃兔头啦，都是因为你是蜀都人我才跟着你一起吃的，哈哈，没想到吧？”

“刘川，你为白月樱打抱不平那次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呀。”

“爸，少抽点烟少喝点酒。上次你找不到的打火机其实在我这里哦，嘻嘻(?˙︶˙?)”

“妈，说了多少次不用给我打那么多生活费啦！我又从小樱那里学了一手，是很有名的麻婆豆腐，回去做给你吃！”

“小樱，不要再受那个顾泠欺负了，她那么坏那么嚣张……”

“张倩倩，有时候你真的很过分……”

林晓跪在唐晓珂的尸体前，双手捧着她的手机。

“阿塔兰忒！”

他大声吼叫，完全不顾可能引来丧尸。

“将这个碎片带回去！立刻！”

滚滚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林晓将世界碎片装在唐晓珂手边的一个塑料口袋里递给阿塔兰忒。

后者深深地看了林晓一眼，脚尖点地，飞快地消失在林晓眼前。

走出好远，她仍然能听见那个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

林晓一条条地翻着手机备忘录中的留言。

一条条地记住。

有一个女孩。

林晓之前并不认识她。

她的名字叫唐晓珂。

她有个略微直男但是很爱她的男朋友叫刘川。

她老爸喜欢抽烟。

她老妈喜欢做菜。

她很喜欢自己的学科，对自己的老师很尊敬。

她有个性格软弱的好朋友叫白月樱，是个会做菜的川妹子，经常被一个叫顾泠的女恶霸欺负。

她还有个叫张倩倩的室友……

她……

曾来过。

“对不起……”

林晓跪在女孩前，声音断断续续，嘶哑低沉。

他能救她的。

他有机会拯救一条生命的！

但是。

对不起。

这是现在他唯一能说得出口的话。

她是一对夫妻的女儿，一个大男孩的女友，一位教师的好学生，一名女孩的好姐妹……

她永远地离开了。

林晓曾经有足足两分钟之多能够救她。

现在却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办法为她找到。

他只能将那张桌子盖下来。

刚好能遮住她残破的躯体。

从旁边找来一块破布盖在她脸上。

在那之前，林晓轻轻为她阖上双眼。

那残留着惊恐和留恋的面孔，深深烙印在林晓的心底。

“仁慈的上帝，愿您接受这个无辜的灵魂，允许她进入您永恒、光明、快乐的所在，列于天上众人的团契之中。

“她并非作恶而是因为他人的过错而去。她曾是一名女儿、一位爱人、一名好友、一名学徒。

“愿她的离去并不使爱着她的人悲伤而是为她进入您的国，回到您的怀抱而高兴。

“那些伤害她的会感到不安，那些抛弃她的会感到惶恐。他们今后的每一个分秒将战战兢兢。

“愿她不是死去而是睡去，在您的怀抱里她将安眠，不再痛苦不再悲伤，直到永远。

“阿门。”

林晓虔诚地跪在地上，右手在胸前画出一个十字。

他并不信仰基督教。

他只是觉得，如果一个人死后就要喝下孟婆汤忘却一切，未免太过洒脱。

尘世太繁复，谁人可免俗。

比起失去一切美好的和痛苦的回忆转世，林晓更愿意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能保留着生前的记忆进入乐园。

他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了却凡尘的人。

铭记痛苦才能感受幸福，铭记幸福才能展露笑颜。

所以他向上帝而不是后土娘娘祈祷。

“也许上帝他老人家真的存在也说不定呢？连旧剑和猫茶都出现了的话……”

林晓失魂落魄地安慰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手里的手机放进裤兜。

他站在天台边缘，迎着早晨初升的朝阳张开双臂，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涩。

“谢谢，还有，对不起。”

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迎面倒下，消失在天台边缘。

身后不远处的天台木门随之猛地爆裂开来，丧尸鱼贯而入。

……

黑雾凝聚。

林晓独自一人出现在法学院一楼的厕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