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来得晚,过完正月,天气依然干冷刺骨。春来晚,不是不来,有句话说得好,冬天到了春天还会晚吗?
随着天高暖阳一日胜过一日,人的心情也一天好过一天。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平白还多了些许希冀。
书生才子盼着出城踏青出游,顺便俘获一两个千金佳人的芳心,平常百姓忙着春种,盼着秋天有个好收成,就是一般贩夫走狗也想着能在春日暖阳的季节,人多的时候,去那繁华地段捞上一笔小钱。
万物复苏,好一个一年之计在于春。
安闲庄的春日光景,比很多地方要明媚得多,百姓整日忙着春播,辛勤劳作的同时,也不忘吆喝几声乡野民谣。红尘歌剧院那些阳春白雪不适合他们,接地气的粗俗俚语才能给他们长力气。
黄村希望小学迎来了更多的读书孩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齐聚一堂,却不是因为有书读,父母没有寒门出贵士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孩子们想的更多的是新鲜好玩,最好能得几颗糖吃吃。
春日里最好的点缀不是那姹紫嫣红的绿肥红瘦,而是这朴实无华的乡间山水。
新年新气象,黄村春光如此灿烂,百姓盼着过好日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对林女侠感恩戴德,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心中活菩萨。
林飘然正月十走的,走之前召集村里的老老少少说了好一通,没有领导讲话的那些大道理,就是告诉村名她要回趟娘家,她走后,庄子里一切照旧,缺什么,有什么难处还是去找庄子。
又说她走后,那个败类庄要是敢欺负他们,等她回来,一定要他好看。
末了,林女侠又提了一句,说是家里无论有没有条件,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
林飘然走的当天,黄村老老少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生怕心中的活菩萨不管他们了。
林飘然走得很急,除了带走一些千金商会的特色商品,就是一大推的书搞。
书稿都是白磊这大半年来写的,准确的说,是林女侠逼着他写的。白磊没办法,只得凭借前世记忆照抄。
白磊抄一份,林女侠就照着他写的抄一份,说是将来带给师傅和同门看,到时看谁还敢说她的男人是个败类。
倭岛侍女古贺浅香也被林飘然带走了,说是身边习惯了有人伺候,林女侠的心思整个庄子都知道,怕白磊偷吃呗。
林飘然走时很潇洒,没有两眼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的不舍,只丢给白磊一封信,里面写的是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
白磊起先也以为是林飘然太想家了,性子使然,才让她走得那么急。可直到她走后第二天,郭小小无意间的一些话才让他知道,事情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郭小小告诉白磊,林飘然上元节那晚喝醉后说了很多梦话,说白磊是好心骗她,陛下君无戏言,既然严词拒绝了赐婚的请求,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同意两人在一起呢?
白磊当时就脑中嗡嗡作响,原来林飘然执意要回金陵是因为知道了他求陛下赐婚被拒的事,怪不得当晚听到陛下时松口的消息,她并不高兴,原来她压根就不信,只当白磊是在哄骗她。
可她不愿戳破,因为她当时就去意已决了。
白磊当日就想追上林飘然,告诉她自己没有骗她,陛下是真的松口了,可是最后还是被家里人拦住了。
付庸说:“朝廷命官私自离京是大罪,要去也要有陛下的旨意。”
白磊才懒得管这些,媳妇都跑了,要这一身官袍有何用?
王伯也是好言相劝,他说:“整个江湖包括天一门都对少爷有无解,林姑娘亲自回去一趟,也是为少爷洗清污名,虽然少爷不在意名声,但身为江湖名门正派的天一门不能不在乎,林姑娘身为天一门弟子,到时候没有天一门点头,就算是陛下下旨赐婚,少爷和林姑娘的好事也会受到诸多阻碍。”
最后,还是心思细腻的何亦如劝说道:“叔叔就算追上去了又如何?女子脸面薄,飘然的性子又倔强,就算她相信你的话,就能跟你回来吗?”
白磊焦急道:“回不回来无所谓,我必须跟她解释清楚,我没骗她。”
“叔叔这是关心则乱,难道真的以为飘然就会从此离你而去吗?她当日当着陛下的面说出那句深情的肺腑之言,走之前又留下那首词,就是在表明她此生要与叔叔不离不弃。
你们俩的感情,别人不知,难道庄子里的人不知吗?大家谁不是把飘然当成了白家的媳妇?只是当下,她很为难,更不愿叔叔太过为难,才想分开一段时间,如此对所有人都好。
叔叔不是不懂的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为情所困,不愿多想。叔叔能写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当是痴情之人,飘然一直陪着叔叔不离不弃,亦是如此。
既然如此,又如那词所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望叔叔多思量一番。”
白磊无言,他知道何亦如说得有道理,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将林飘然拉回来,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妈的,就不该抄那首《鹊桥仙。
白磊最终没有追上去,只给林飘然写了厚厚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追上去。
但家里人还是不放心,傻福被郭小小忽悠去了后上放养,所有马匹也都不知道被赶去知哪儿了。
白磊哭笑不得,心说你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打紧,居然还来一招釜底抽薪?
林飘然还留下了一样东西,是留给郭小小的练气心法,天一门的《合一真气。
郭小小除了吃东西,对其他事物只凭兴趣,兴致来了就摆弄一会儿,没兴致了救抛到脑后了。
拳脚功夫不是没人教过她,但这孩子自从来到安闲庄后就懒得伸胳膊伸腿。
不过这次不同,不好好练武就没饭吃,这比杀了她还难,好在小姑娘也不是倔脾气,为了自己的肚子,那就练呗,反正本姑娘一学就会。
林飘然已经不在了,指点郭小小修练《合一真气的是老无赖陈二爷。
陈二爷虽说是高人一个,可毕竟不是天一门的人,众人不放心,就怕出岔子。
陈二爷对此嗤之以鼻,他说:“你们对老头子不放心,老头子不在乎,你们要看着这丫头练武也可以,但看过之后,心性受到影响,可别怪老头子没提醒你们。”
大家起初都不懂这话的意思,但等郭小小呼吸吐纳两个时辰后,大家就都闭口不言了。
大家见到郭小小时,这丫头气息沉稳,额头香汗淋漓,脸色红润光泽,一看就知道是纳气入体,滋身养气有成的征兆。
接下来陈二爷一些话再次让大家无语,原来《合一真气总共九层,这丫头两个时辰就学会了三层。
后来,庄子里再也没有人敢多言,只当郭小小是庄子里的又一个怪物,至于另外一个,当然是陈二爷。
郭小小天生三十六窍全通,陈二爷不说,也没人知道她现在是几品境界,反正每天就只给她正常人的食量,大多还是瓜果蔬菜、粗粮等,吃不饱就去练功去。
当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吴妈不说,也没人知道这丫头私下有没有偷吃东西。
不知是受到了郭小小的影响,还是想到了林飘然走前的叮嘱,白磊近段时间练刀也格外勤奋。
起初王哲故意打趣他说,要是他没有婆娘盯着,那还不整天泡在酒缸里,喝个痛快。
白磊大怒,说他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婆娘不懂单身狗的苦,还说他好好练武就是为了有一天去亲自把婆娘抢回来。
这话一出,王哲就郁闷了,怎么又要抢媳妇?那我这次到底是帮不帮忙?
白磊说:“什么叫又?老夫啥时候抢过媳妇?你不帮忙滚一边去,家里兄弟多的很,禁军兄弟随便一个都比你强。”
王哲被赶出柴房,后来又被王伯狠狠地揍了一顿,安闲庄的柴房无缘无故和林飘然的账房一样成了禁地,除了帮忙白磊摆柴的大毛,就不得有人入内。
禁军兄弟听闻有朝一日要帮老板抢媳妇,一个个摩拳擦掌,除了执勤,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练武了。
就这样,安闲庄尚武氛围莫名其妙浓烈了不少。
二月,春分如墨,在萧瑟了整个秋冬的北方大地上点出现了些许的嫩绿。
大半个月来,天下出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白磊的,在礼部尚书范成仁进言下,白磊献出《三字经等蒙学读物和《字典有功于天下,被女帝封为开国县伯,食邑百户,正四品。
大宁定封爵之制,分公、侯、伯三等。县伯虽是最低一等,没实权,而且也不会有多大的油水,却也是莫大的荣誉。
对于无心插柳之举换来一个爵位,虽是范成仁有意提拔,却也离不开女帝的宠幸。
白磊觉得,或许陛下是因为林飘然的离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利用这个机会来补偿他吧。
这事儿在朝堂和江湖上都闹出了不少动静。
江湖上还好,只是骂那个江湖败类成为朝廷的走狗后,又如愿以偿的被赏了几块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