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脸色恢复平静,孙万全这才抚了抚胸口,用劫后余生的口气说道:“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等孙万全离开,李延庆视察了一番府中训练的二十名护卫,他们已被编入乌衣台中,李延庆也给他们起了个专有称呼:乌衣卫。
这些护卫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所精通的武器也都是长枪、骨朵、大锤这样的战阵兵器。
此刻他们在方志和的带领下,正在练习手刀,手刀短小便携,又是民间常见的兵器,已被刘从义列为乌衣台的制式装备,人人都要练习。
李延庆远远观摩了一阵,见乌衣卫们个个生龙活虎,动作整齐划一,很是满意,唤来方志和:“你觉得他们离训练好还要多少天?”
“郎君要听实话吗?”方志和拱手行了一礼后问道。
李延庆皱了皱眉:“当然要听实话,怎么,有什么隐情吗?”
“若只是训练成可堪一用的察子,则仅需月余即可,可若是要训练得像在下这般精干,则还需至少三个月。”方志和诚恳地说道。
李延庆惊讶于方志和的自信:“他们二十人都曾是精锐的禁军,你却说要三个月才能像你这般精干,他们有这么不堪吗?”
“不是在下自夸,论上战场杀敌,在下并不如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可要是论刺探、追踪、暗杀,在下却和他们有云泥之别。”
方志和虽然低着头,李延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方志和眼中的锋芒。
李延庆问道:“一定要三个月之久吗?”
方志和轻轻点头:“一天都不能少,不然在下并不能保证他们的能力。”
这下可就难办了,李延庆并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来等待,父亲李重进已经在调集船只了,估计十月初就会有自家的船队赶赴南唐购粮。
那时候南唐正好开始秋收,正是一年之中粮价最低的时候,所以初期规划的六个办事处必须在十月初就开始建设。
特别是开封、宋州、宿州、扬州这四处必须尽早建成,这四处都位于大运河边上,是运粮必须经过的地方,是重中之重。
有没有万全之策呢?李延庆左思右想,发现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那这二十人,就先训练一个月,只要可堪一用即可。”李延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将就了。
“喏,在下定会全力训练他们,尽量让他们学会最多的本事。”方志和抱拳领命。
李延庆接着吩咐道:“你不用在意他们的力气,我会让后厨准备足够的肉食和粮米,你就给我狠狠地操练他们!”
接着李延庆当即派了护卫去城外的自家庄园,让几个庄园从明天开始送往常两倍的肉食来宋城。
......
赵琼带着魏仁浦的信,一路快马赶回宋城,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直到第二日黄昏已尽才堪堪抵达宋城。
风尘仆仆地进了自家家门,赵琼还未来得及喝口水休息一会,就被父亲赵兴业叫到了自家书房中。
赵琼从怀中掏出了用布条包起来的信封:“爹爹,这是魏枢相的信。”
无需多言,赵兴业明白儿子已经在开封城中做了决断,接过信后并未着急拆看:“你先去清洗一番,用了晚餐再来书房。”
接着赵兴业拆开信封,就着烛光,举起信纸贴到了自己的眼前,眯着眼仔细地看了起来。
赵兴业与文字打了半辈子交道,当书吏时还经常秉烛夜书,早就成了近视。
到了夜晚,烛光微弱,赵兴业不得不将信封拿得极近,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一刻钟之后,赵兴业放下了信纸,揉了揉发酸的双眼,靠在椅背上思考起来。
对于赵兴业来说,现在还能够选择,到底要不要上魏仁浦这条船?
若是不攀上魏仁浦这条船,赵兴业知道自己这节度推官是当不长了。
八月初的时候,赵兴业在李重进刚当上宋州节度使时,就派了儿子去开封拜访李重进,以表达忠心。
当时李重进就直接表态:赵兴业这节度推官只能当到来年一月,到时候李重进自会派人来接替推官的位置。
李重进的想法也很简单,赵兴业固然是个好用的推官,但年龄太大了,都快五十了,不符合李重进的需求,让赵兴业帮着处理完今年的秋税,才让赵兴业滚蛋,也算仁至义尽了。
到时候赵兴业自然就没了差遣,只能去开封待阙。
所谓待阙,就是去开封等朝廷安排差遣。
在差遣制度下,有官身不代表就有实职差遣,像赵兴业这样本官只有八品的小官,朝廷每年都会荫补出去上百个。
但差遣是非常有限的,大部分官员是得不到差遣的,于是就只能在开封城等着朝廷安排工作,这就称为“待阙”。
没有差遣的官员,空有一个官身,没有实际权力,朝廷也不会给这样的官员发放俸禄。
所以开封城的吏部外边,总是围满了待阙的官员,眼巴巴地等着每天吏部贴出的榜单,想在上边看到自己的名字。
赵兴业都快五十的人了,要他离开家乡宋州,去开封眼巴巴地等待不知猴年马月才有的差遣,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所以赵兴业思考了一小会,就决定上魏仁浦这条船,虽然这条船看起来已经千疮百孔,但总比没有靠山来得好。
虽然魏仁浦是管武官的枢密使,不能伸手来管赵兴业这等文官的差遣,但魏仁浦已在信中承诺给赵琼一个官身。
赵兴业如此渴求实权,是因为赵兴业在宋城家大业大,涉及的行业很多,涉及的利润很大。
没有权力保护的巨额家产,在有权人的眼中,就是一只肥羊。
赵兴业时刻都在恐惧,自己苦心经营的家业被人夺走,他已经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