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州狱之中,就着昏暗的火光,赵兴业打量着牢房中的竹奉璘,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竹奉璘靠着墙盘坐在地上,面色平静:“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告发了?”
被抓进州狱后,竹奉璘想着自己在朝中的靠山,平息了被捕的怒意,勉强恢复了镇静。
赵兴业闻言摇了摇头:“我看到了那些尸体,还有粮船上的旗帜,上边有人保你吗?”
一个时辰前,带着蒋达去挖掘犯罪证据的胥吏们,带着部分证物回到了宋城。
赵兴业看了眼和尸体裹在一起的旗帜,惊讶于竹奉璘的胆大包天,竟然敢截宰相家的船。
见竹奉璘笃定的神色,赵兴业叹了口气:“我俩在宋州也共事十余年了,你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我有儿子。”沉默半响,竹奉璘吐了几个字出来。
赵兴业提高了声调:“谁还没个儿子呢?留点钱给他不就行了,何必做这种送命的事情。”
竹奉璘闻言回道:“我儿应该也在牢中,帮我个忙,照看他一下。”
“举手投足之劳。“赵兴业顿了顿,接着说道:“倒是你自己要怎么办?这件案子,恐怕你上边的人也难保住你,我刚遣人打听了一番,是节度使府派人抓的蒋达。”
依靠敏锐的政治嗅觉,赵兴业已然知晓,指使竹奉璘劫船的就是当朝枢密使魏仁浦。
可如今宋州节度使府也牵扯其中,赵兴业认为,以当今宋州节度使李重进权位之重,强势如魏仁浦恐怕也得避其锋芒。
“宋州节度使府吗?”竹奉璘闻言抬起头,面露讶色。
赵兴业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万事休矣!”竹奉璘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后脑勺重重靠在了砖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当日抓走蒋达的人,是宋州节度使府的人吗?节度使府为何会盯上我?竹奉璘心中此刻乱成了一团麻。
“当朝的两位宰相自然奈何不了魏枢相,但加上李使相,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虽然身在宋城,但京中大事赵兴业也是知晓的。
赵兴业有亲属在开封经商,能搜罗不少朝中信息告知赵兴业。
“那我儿...”竹奉璘声音颤抖起来:“他岂不是,岂不是要被刺配充军?”
赵兴业闻言斥责竹奉璘:“你就是过分看重你那个废物儿子,才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其实竹奉璘和他儿子将会是什么下场,赵兴业一点都不关心。
赵兴业只为自己突然在宋州官场上少了一个助力,在商场上断了一条财路而觉得无比可惜。
即便是当今宋州米价飞涨,赵家日进斗金,也不能填补赵兴业心中的失落。
“那你之前为何不遣人来通知我?”竹奉璘直起身冲赵兴业怒吼:“要是你早遣人通知我,我哪会被他们抓住?”
“呵,现在不关心你那个废物儿子了?”赵兴业冷笑:“你要是跑了,你在宋城的儿子不是必死无疑?”
赵兴业当然不会派人去通知竹奉璘,开什么玩笑,聪明的郎中从来都不会去救治将死之人,这样只会败坏自己的名声,把自己也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