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贺兰敏月而言,到了眼下这地步,哪里还顾得上药从哪儿来是什么样?只要能救儿子,其他都不重要。可问题是她不懂啊!她怕药物服下,万一……那她真是要感觉天塌了!
这一刻,她无比想念自己夫君,有夫君在,一切都有他!
“姐姐,莫有疑虑,冯侯乃夫君同窗,虽有嫌隙,早言明二人之事不涉他人。”
贺兰敏月知道罗兰误会了自己,以为顾虑谢、冯二人如今冷淡关系,却不知真正心情是患得患失,怕!太害怕了!
“不知几位太医以为……该如何是好?”贺兰敏月还是很难下决心,想从旁人那里得到一些支持。
“夫人,恕老夫直言,幼童高热之症,历来无良策,唯有等高热退去,方可以药物调之,眼下,实无他法。”太医令叶运泽回道。
这话,贺兰敏月之前听了很多遍,她再不懂医术也知道,实际上就是等,要等孩子挺过去最凶险一关,然后才能治疗。
无论哪个时代的父母,实际上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病魔煎熬,但凡有一丝可能,那也会去尝试。
既然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回答,贺兰敏月毫不犹豫作出决断:“子安,汝陪同明家郎君去后宅。”说完再对罗兰道:“妹妹,烦劳汝走一趟,吾在此等候佳音。”
“姐姐放心,但有好转,必定相禀。”
贺兰敏月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既然有了决定,那剩下来就是等待结果。
一炷香后,有仆役来报:“小郎君已服下药,明家郎君正以冷水擦拭,言曰:物理降温。”
贺兰敏月哪有心思听这些,挥手道:“下去吧。”
仆役刚退出。府内两位管事王三狗和老张头的夫人联袂走进。
“见过夫人。”崔氏、金氏同时行礼。
“可有问过?”贺兰敏月没心思理会繁文缛节,直接就问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回夫人话,妾身问过夫君,他说侯爷当年好似提过冯侯有药一事,奈何时间久远,记不太清,然夫君以为,冯侯懂医乃实情,军中医者所用之法,皆两位侯爷定下。”
“确实如此。”金氏接着道:“夫君也有说,冯侯擅医,世人少知,明少郎君更是天资聪慧,医道一途,前程不可限量。”
听到她们这样说,贺兰敏月一颗忐忑的心终于稍稍安静了些。
王三狗和老张头那都是跟了谢、冯两位侯爷十余年的老人,他们的话,错不了。
很多时候,等待是一个煎熬的过程。
同样,后宅里,明崇俨与王勃他们,也是在等,只不过,他们更多是期待。
或许是觉得屋子里过于沉闷,明崇俨在用手触摸谢岩之子额头后后,轻轻走出房门。
“明兄,如今怎样?”王勃很出,低声问。
“暂且无碍。”
“依吾之见,高热之症稍缓。”
“哪有,心有所感尔。”明崇俨道:“师父曾提过,‘鸡鸭孵化’需知晓温、湿,需以算学定度衡,奈何玻璃终有瑕疵,若有度衡冷暖器物,当可知小郎君此刻境况,眼下唯手感,不准矣!”
“吾听闻作坊制玻璃有所成,怎地?不可用?”王勃有些诧异。
“嗯,师父说,不够纯净,不够透明,可小用,难堪大用!作坊管事不服,师父着人以玻璃制‘望远镜’,差远矣!”
“冯侯文治武功皆一时之选,然颇痴迷‘格物’,何故?”王勃问出了一个很多人想问而不敢问的事。
明崇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充满疑虑的眼神看了看王勃,继而有所悟,方道:“子安座师谢侯连年在外征战,耳提面命之机甚少,故不知也。子安不妨想想,我华夏传承数千年,朝代更迭,君王轮换,史书留名者寥寥,然却有传承不坠者,如造字之仓颉,治水之大禹、李冰,尝百草之神农,皆以‘格物’之道永存,受万民敬仰,天下信服!纵先贤圣人,恐亦不如也!君王保护万民,功在当代,圣人着书立言,德被后世,‘格物’重实利,却可‘利在千秋’,吾以为,彼此间,各有所重,皆不可或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