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码头再无波澜。
不过在所有人搬运货物完毕以后,码头破天荒的令所有人提前倒班。
杨左图坐船离开,沿着虞河从北向南,临走在仓库二楼与何天宗细细低语了一番,何天宗拍了拍他肩头,只说做的好。
河安城八大胡同里,一家二流妓院门口,一身乞丐模样的谭宗主手下领着一大批黑衣蒙面的青壮汉子悄悄向虞河进发,最终在河安城与魏都地界交界处找了一片土丘当做掩体,蹲伏了下来。
谭宗主神色冷淡,抬眼望了一下天色,然后抽出一支烟点燃,旁边有一个特别瘦小的年轻人转着骨碌碌的小眼睛凑上来眉头微皱道:“宗主,咱们究竟要干什么?”
谭宗主吐出一个烟圈轻声笑道:“弟兄们今晚玩得好不好呀?”
这人喜形于色,搓着手掌啧啧道:“多谢宗主开恩。”
谭宗主嘴角翘起,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谭宗主打断他,默默的吸了几口烟,突然转头道:“小林,你跟了我几年了?”
这人咧开嘴眉飞色舞笑道:“五年了,宗主,蒙您不弃,小的现在能亲自伺候宗主,家里祖坟都冒青烟了。”
谭宗主忽然长叹一声,“五年,五年不长也不短啊,你小子机灵,其实我最喜欢你了。”
这人却收了马屁姿态,突然不说话了,眼圈有些发酸。
谭宗主扶起他,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自顾自说道:“还是那么瘦小,五年前你和他们差不多,现在人家们都长大了,你却还是原来的样子,我有时候看见你,总能想到当年的苦日子。”
“宗主,我.....”
“行了,多的不用说,我都知道,好兄弟。”
瘦小年轻人猛地点了点头。
谭宗主也不说话了,默默的抽烟,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道想些什么。
秋风如刀,呼啸了一夜,此刻黎明前,力道虽然降了下来,可是其中寒气反而更甚。
瘦小年轻人顺着谭宗主的目光也望向河面,心想又是一年秋至,过不了多久,河面上就要结冰了,五年前他和谭宗主认识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冬天,河面上铺着一层洁白的雪花,他两头对头凿冰抓鱼。
那时候谭宗主还没有像现在风光,那时候他更只是个孩子。
时光飞逝啊。
瘦小年轻人眼前微微模糊,心里刚才一路以来的温柔乡甜蜜感早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与以往不太一样的谭宗主,也带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念。
瘦小年轻人在老家读过几年私塾,那些从前不甚理解的古诗佳句中的前人风流和落寞此刻一齐悄悄发酵涌上心头。
他暗自咬牙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让宗主少一根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谭宗主掐掉手里的烟,远处河面上终于有了动静。
谭宗主最后望了一眼身边的这些黑衣年轻人,每一个都是他手下的精英,无比熟悉。
他攥紧双拳命令道:“河面上的六条货船,一炷香时间内全部夺下。”
所有的黑衣年轻人立刻都蒙上了面巾,遮住一张张青涩的脸,一声不吭,杀气沉沉。
“不准用枪,只能用刀,还有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损坏货船之上的货物。”
所有的黑衣杀手依然不说一个字,但都纷纷从后腰抽出兵刃,把腰间的手枪搁在地上。
谭宗主从怀里掏出一把响当当的银元,一颗颗仔细排在地上,喉咙微动,稍提嗓音道:“弟兄们,今夜过后,你们就是老子的亲兄弟,老子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众人眼中顿时杀意更炽,一往无前!
货船速度很快,那个叫小林的瘦小年轻人眼若寒星,微微举起手中钢刀,突然猛地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