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好想好想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又是怎么死的。
女子看着吴坤心事重重却好似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模样,拍了拍他肩膀叹气道:“少年郎的肩膀,本不该承担这些东西,但是你如果想以后的少年郎不承担这些东西,那你就得承担起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吴坤拱手作揖,女子腰身一扭就款款下楼,临走突然停下来道:“你是相信世界上有神通法术,仙人出没的吧?”
吴坤点了点头,女子又问道:“那妖魔鬼怪,山河精魅呢?”
吴坤这回停滞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女子哈哈笑道:“看来你没见过。”
女子忽然眨眼道:“如果让你选,你觉得这个破碎的国家,最终是让修行者统治好呢还是普通人?”
吴坤脑中一片空白,表情错愕,这个问题,他好像很久以前听谢安说起过。
女子摇了摇头,“随便问问而已,别这么紧张,小师弟,我去看看下边他们比试的怎么样了。”
女子真走了。
那到底是修行者统治好,还是普通人?她没给出答案。
吴坤好多年前的困惑又提到心头,他是术数天才,谢安在黄希云的教导下再加上读了那么多古书算术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大脑清晰无比的贫寒少年,可是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
他眺望远方,又顺着女子之前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最后一刻,他和女子不同,女子收回视线放在了眼前,他却看向了苍穹。
漫天繁星,银河深邃。
这一刻,他想知道,父亲想明白这个问题没有。
湖边密林深处的小院,黑漆漆的房间里,灰布衣中年人手指一捻升腾起一束火苗,这位方今天下大名府内堂山主都深深佩服的师兄,此刻愁容满面,他的心神遥遥寄在吴坤身上,当那位秋师姐和吴坤闲谈的时候,吴坤所有的心理变化都一览无遗。
廖堂主静静坐在无声无息的房间里,屈指一弹,指尖火苗扑腾点燃了油灯,忽然口中呢喃道:“敢为天下先,历朝历代都是修行者在幕后操权,看似稳定,实则违天意,逆民心。”
他想起当年烟火三月,他负剑下山的时候,师傅不停的告诫他,不可以入世。
他以为师傅遵从武当遗训只是为了乱世之中,保全武当自己。
其实,武当是为了保全道统,保全天下。
是啊,武当什么时候为自己着想过?
要是真为自己着想,千年以来那三位顶尖的三境后期圆满剑修,何至于命丧天威之下?
廖堂主眼泪纵横。
今夜,秋风格外凉,蛐鸣也不再那么喧嚣。
一个在北边高楼凭栏的少年郎,为了家国天下,格外想自己的父亲。
一个在密林小院,守着一盏烛火的干瘦中年人,为了家国天下,格外想自己的师傅。
讲武堂外,一袭红衣悄然而至。
“讲武堂治不了的病,姽婳能治。”